說罷了私事,崔景便與他說起了萊州的公事,有些事他拿不定主意,便讓燕行川來做決斷。
大約是過了一個時辰,天色早已全黑了下來,崔景才起身,讓燕行川搬個院子住。
“往日祖母不在這裡,你死皮賴臉地住在這裡你就住了,但祖母在你還賴著,顯得很沒分寸沒禮數,男女有別你知不知道,你和六娘還不是夫妻,守禮一些,祖母才覺得你可信可靠。”
長輩都喜歡女子端莊溫柔,賢惠大度,喜歡男子亮堂坦蕩,守禮守信。
這確實有理,燕行川只好讓人將自己的床鋪收拾收拾,搬到一個遠一些的院子去。
崔景則是留下來住一夜,反正他明日就走,就懶得折騰了。
等到了第二日清晨,崔景帶著崔易去陪許老太太用早膳,又說了一會話,便帶著人離開了。
許老太太看著兩個孫子離開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崔姒分了一盞茶給許老太太,問她:“祖母為何嘆氣。”
“祖母只是感慨人,人在沒有權勢富貴的時候,權勢富貴最重要,拼了命要去拼出一個權勢富貴的將來來,可當有了權勢富貴,又覺得性命最重要,權勢富貴不過浮雲。”
“阿姒,那你所求的是什麼?”
“平安,自在。”崔姒答曰。
她上一世求過權勢,求過那至高位,但如今只求平安自在,過安穩隨心的日子,外面的萬世浮沉,都遠離她。
許老太太一下子又想到了江辭年,這倒是一個能給她所求生活的人,只是可惜了。
“你還喜歡他嗎?能放得下他嗎?”
崔姒坐在位置上,看著外面冷沉沉的天,陰沉沉的,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看起來似乎要下一場大雪的樣子。
她想了想道:“放下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坦白說,要說我與他有多情深,或許也沒有,但感情自然也是有的,我先前總希望著,能與他平靜安穩地過一世,最好生一個孩子,如此也算是此生圓滿。”
“如今一下子都落空了,我只是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好像是什麼都沒了。”
“這是為失去的遺憾,為將來迷茫。”許老太太伸手捏著茶蓋,輕輕撥了撥茶盞,“你捨不得他,也不知道將來的路該怎麼走而已,等有了新的想法就好了。”
“新的想法?”崔姒蹙眉想了想,“可我已經不知道做什麼才有意義?”
她的人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意義,也失去了支撐她走下去的力氣。
她沒什麼所求的,也什麼都不想要。
“祖母,我覺得太累了。”
這個人生,真的是太累太捲了,她不想走下去了。
許老太太心一慌,手都抖了一下,險些摔了茶盞。
她將茶盞放到了案几上,然後伸手就使勁點她腦袋:“休要胡思亂想,你只是一時迷茫,過一陣子就好了。”
“阿姒,你要聽話,你要是不想活了,祖母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