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君長珏視若無睹,反倒懶洋洋地走到邊上的琉璃櫃前,端詳起了那上面擺著的寶貝。
柳妃瞪著他的背影,那眼神幽怨得都能把他戳一個窟窿。
可君長珏始終沒有回頭,嘴裡淡淡道:“愛妃這櫃子上的寶貝,最近又多了不少啊。”
柳妃一聽這話,臉色變了又變。
她立刻就不吐血了,只是聲音還虛弱著,“咳咳,臣妾的孃家人前兩日進宮來看望,給臣妾送了些東西,但也都是些次品,自是比不上陛下的珍藏。”
君長珏望著櫃子最上層的雙魚玉佩,眸光深幽。
隋憐也注意到了這塊玉佩。
她的專業是民俗學,對古代的這些東西也有所瞭解。
魚的諧音為“餘”,在傳統文化中一直都有吉祥豐饒之意,因此有很多玉飾擺件都會做成魚的樣子。
而雙魚一同出現,往往一隻為雄一隻為雌,代表著道教中的陰陽兩極,也寓意著婚姻和睦夫妻恩愛,有不少新娘的嫁妝裡都有雙魚玉佩。
可柳妃的這塊雙魚玉佩,卻和她以前在博物館或是圖片上看過的都不一樣。
只見原為陰陽雙魚首尾相銜的玉佩,如今陰魚化為了詭異的黑玉,黑中還透出滲血般的暗紅,獠牙畢露地咬住了陽魚頭顱。
而陽魚半截殘軀瑩白如骨,斷裂處隱隱冒出黑氣,瞧著分外不祥。
這東西一看就邪氣得不行。
隋憐卻覺得眼熟。
想她初來乍到的第一個晚上就做了場噩夢,安常在於夢中來糾纏她時,也有一條怪魚從御花園的湖水裡撲騰著出來,把安常在叼了回去。
雖然當時隋憐恪守規則,始終沒有回頭看過,但那怪魚的樣子還是憑空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強迫她看見它長什麼樣。
這玉佩上的陰魚和那條怪魚簡直一模一樣。
難道說,深夜御花園的怪事和柳妃脫不了干係?
但若真是如此,柳妃明知道君長珏要來,為何要把這種玩意兒擺在明面上?
隋憐納悶地看向柳妃,卻見柳妃正抬頭順著君長珏的視線望去。
瞧見那琉璃架上的玉佩後,她蒼白病氣卻不減嬌媚的美麗容貌都扭曲了起來。
回過神來後,她驚怒不已。
這塊玉佩是她花大價錢求來的,本是要指著它換來她和君長珏兩情長久。
讓桐影去請君長珏來碧玉宮之前,她還命人取下玉佩,親自用香油擦拭了片刻。
結果君長珏一來,她好端端的玉佩卻變成了這邪性樣子!
“柳愛妃,這陰魚咬下了陽魚的頭,是你宮中有人要咒朕去死的意思嗎?”
君長珏回過身,眼眸含笑地望著病榻上的嬌豔女人,笑意卻不達眼底。
柳妃望著他如萬里深淵般讓她看不透的眼,渾身發抖。
“陛下,這玉佩本來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有人調換了它陷害本宮。是誰,是誰?!”
寢殿裡伺候的宮人都惶恐跪下,柳妃的目光從她們臉上一一掃過,卻找不到絲毫端倪。
君長珏輕笑了一聲,比起暴怒不安的柳妃,他的神色淡漠如常,唯有一雙狐眼裡閃爍著幽幽的紅光。
妖魅如魔,卻又高貴勝仙。
他就這般笑著轉過了身,毫不留戀地朝外走去,淡漠道:
“此事就交由愛妃自查,若是查不出調換玉佩之人——那愛妃這病,怕是也不用養好了。”
隋憐還想看一看柳妃聽到這話的表情,但隨著君長珏快步走出,那裹著她的狐尾驟然縮短,她一個恍惚,只聽耳邊冷風嗖嗖,再睜眼時已經身處殿外的花園。
她有點不敢看面前那張似笑非笑的美人臉,沉默著別過臉去。
裹著她的狐尾卻靈活地一扭把她掉了個,讓她直面君長珏戲謔的眼神。
“隋答應,你是不是欠朕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