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皇后似是愣了一下,而後鄭重答道:
“臣妾雖虔誠信佛,但也以身作則。宮規不許后妃擅自供奉神像,臣妾當然不會在這鳳儀宮供奉觀音像。陛下和臣妾夫妻多年,莫非連這個都信不過臣妾嗎?”
說到最後,這位向來賢惠大方的皇后也忍不住流露出些許委屈。
君長珏沉眸望了她片刻,聲音微冷,“既然皇后說沒有,那朕就信你。”
容皇后的眉頭舒展了些,她又看向君長珏懷裡的隋憐,“臣妾只是不知陛下為何忽然問起了觀音像,莫非是隋婕妤在昏過去前看到了什麼?”
隋憐被容皇后注視著,心裡生出沒來由的難受。
與柳妃和鶯嬪那明裡暗裡的敵視和輕蔑不同,容皇后的目光溫柔親切不帶惡意。
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皇后娘娘,嬪妾——”
她剛要作答,君長珏的聲音忽然闖入她的神識,“告訴皇后,你不記得你昏過去前看見什麼了。”
“嬪妾不記得了。”
拜這段時日的後宮生活所賜,隋憐現在睜眼說瞎話的功夫比以前順溜多了:
“當時嬪妾正和貼身宮女走在出鳳儀宮的路上,兩人一起說著話,然後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嬪妾就莫名其妙地做了一場噩夢。”
“噩夢裡的情景無比模糊,嬪妾只記得自己當時深陷其中十分的害怕。”
“再然後嬪妾就被陛下叫醒了,現在嬪妾自覺身子沒有大礙,真是給皇后娘娘添麻煩了。”
她的語氣十足的溫順恭敬,若不是她整個人還被君長珏抱在懷裡,那她看著就是這後宮裡最守本分的嬪妃,就算是讓她給皇后提鞋都會乖乖照做的老實人。
但正因為君長珏抱著她不撒手,她此時的好態度在眾人眼裡就是恃寵而驕的寵妃在惺惺作態,比柳妃那般直接以下犯上的囂張跋扈還要氣人。
司行氣得牙癢癢,在心裡為自家主子鳴不平,暗罵隋憐就是個裝柔弱的賤人。
不然怎麼那麼多嬪妃一起離開鳳儀宮,就她一人在宮門前暈倒?
這時機怎麼又這般巧,剛好撿在陛下來鳳儀宮的時候讓陛下瞧見?
還有陛下會問起什麼觀音像,怕也是這賤人挑唆的。
她的心思這般深沉險惡,把什麼都算計了,偏又在人前做出弱不禁風可憐兮兮的模樣,是打算給誰看?
“陛下,不管怎麼說隋婕妤都是在臣妾的宮裡暈倒,臣妾沒能保護好嬪妃們的安全有失責之職,臣妾自願領罰。”
容皇后朝著君長珏福身,溫聲道,“請陛下派人來徹查鳳儀宮,若是查出臣妾的宮內有任何宮規違禁之物,臣妾願交出鳳印,任憑陛下發落。”
隋憐聽著皇后這番說辭,在心裡暗道佩服。
皇后看似是把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但若是君長珏真因為一個婕妤不小心昏倒就命人徹查鳳儀宮,這事傳出去了怕是大家都會說君長珏昏聵荒唐,說她隋憐是個魅主的禍水,反倒是皇后成了眾人同情的物件。
這位容皇后不愧是皇后,段位可真是高啊。
君長珏淡漠地看了皇后一眼,嘴角微揚,“皇后寬心,朕相信今日的事只是偶然,沒必要小題大做。你身子又一直不好,朕和隋婕妤就不留下叨擾了。”
“臣妾的身子不礙事的,陛下若是願意在鳳儀宮多坐一坐,那是臣妾之幸。”
容皇后溫柔地說完,又看向隋憐,“隋婕妤以後沒事時也可來鳳儀宮陪本宮說話。”
隋憐笑著謝過皇后的邀請,心裡卻道她就是去碧玉宮偷著挖柳妃娘娘的牡丹,也不來鳳儀宮。
君長珏抱著隋憐抬腳朝宮門走去,皇后帶著宮人恭送。
快走出鳳儀宮時,隋憐從他的懷裡側過頭,看了眼落在後邊的容皇后。
只見她眉眼低垂姿態端莊,有一瞬間隋憐竟看走了眼,覺得她有些像是那端坐在神態上的觀音像。
忽然,容皇后微微抬眸,似是要朝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