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被偽觀音吞噬的信徒,它們的魂魄雖已被消化,卻殘留下深重的怨氣。
那是察覺被自己虔心信仰的神明欺騙後,信仰之力化為怨念的反撲。
即使是偽觀音這樣強大的邪神,也難以化解。
祂只能用更為陰毒的法子,強行將它們封在自身體內,然後用更多的新鮮血肉和魂魄去鎮壓這股滔天怨氣。
但怨氣積壓得久了,反而更為頑固。
就像是久病之人的惡疾,就算用上名貴的補藥能暫時掩蓋,也絕非長久之計。
平時祂躲在後宮,白日裡蟄伏修養,只以容氏的人身活動。
但到了黑夜,祂便趁著陰氣濃重出來作惡吸取更多魂魄,這樣才壓得住體內怨氣的反噬。
可如今君長珏施了法,讓這白晝不暗赤霞不墜,空中的狐火像是多出的太陽一般時刻不休地炙烤著整座皇宮,幾乎快要燒乾了這裡的陰氣。
沒了陰氣幫忙遮掩,偽觀音的本相只要一獻身就會被君長珏察覺,祂無法出去捕食獵物,又被狐火剋制著自身力量,體內的怨氣再也鎮不住,全都跳出來造反了。
而容氏與偽觀音早就融為一體,偽觀音要受的罪,她也得受著。
她被體內的怨氣折磨著,那種痛苦比起五馬分屍也不差什麼。
容氏掙扎著拿起床邊的銅鏡,照著自己這張醜陋怪異的臉,猙獰的神色忽然平靜了下來。
她無聲地扯動唇角,露出一抹詭異至極的笑意。
那笑意看上去仍如觀音般慈悲溫潤,可這樣的笑根本就不該出現在她這張比鬼怪更可怕的臉上。
“陛下,你為了隋婕妤,還真是昏了頭腦。”
她嗓音輕柔地自言自語,“明明自己身上也有舊傷,卻像不要錢一般燃燒妖力……”
“呵呵,可你以為這樣做,就能置我於死地了嗎?”
還有五日便到了祈福大典,而她早就留好了後手。
她的計劃萬無一失,隋憐的血肉和魂魄,在她看來已經是囊中之物。
比起這些,此時所受的痛苦不過是她達到目的前付出的一點代價。
容氏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瓶子。
觀音手持玉淨瓶,瓶口插著楊柳枝,瓶內的甘露水能淨化世間醜惡,消除眾生苦難。
而她的瓶子卻截然相反。
瓶口插的是槐樹枝,瓶內裝的不是聖潔的甘露水,而是無比髒臭的幽冥水。
幽冥水有蝕骨銷魂之效,對付這些生魂留下的怨念,自然有用。
只不過既是蝕骨銷魂,那她的臉皮和後面的骨頭也都會被一齊腐蝕,連帶著她的魂魄都會受損。
容氏嘲弄地一笑,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君長珏也從未正眼瞧過她的臉,她留著它也沒用。
她面無表情地拿出瓶塞,拔出瓶子裡的槐樹枝,把枝頭沾上的黑水塗到自己的右臉上。
“啊啊啊!!!”
那些人臉發出哀嚎,容氏卻渾然不覺般對著鏡子繼續塗抹,任由自己的右臉也與它們一起腐爛。
不知何時,她的寢殿外響起了腳步聲。
“娘娘,您可好些了?”
司行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外邊響起,她很擔心自家娘娘的身子,很想進來看看。
“娘娘,您還醒著嗎?”
許久沒得到回應,她皺了下眉,往門邊站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