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憐顫聲問,“我要怎麼救他?”
觀音笑道,“很容易,只要你來到我懷裡,我就會讓你們一起脫離苦海。”
脫離苦海嗎?
隋憐輕聲道,“脫離苦海之後呢,你能讓我們永登極樂嗎?”
觀音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
聽到這個回答,隋憐忽然就笑了起來。
觀音好脾氣地問她,“你笑什麼?”
“你所謂的極樂,只是讓我不復存在的虛無,對嗎?”
觀音驀然發覺,隋憐的口吻變了。
不再像之前那樣明明瀕臨崩潰卻硬撐著故作強硬,沒有絲毫的脆弱和妥協之意,而是平淡的冷靜。
祂意識到了什麼,終於收起了嘴角的微笑。
“你說你是這世間唯一的真神,可我和君長珏一樣,只信自己,不信鬼神。”
隋憐轉過身,抬起眸光平靜地直視著祂,“你很狡猾,知道我的眼睛不好騙,便先欺騙我的腦袋。”
如果說妖族的幻術只是修改她看見的東西,那祂的手段就是修改她能看見這件事本身。
當認知被汙染,真實的感官都已被矇蔽,她所看見的便只有被祂更改過的真實。
“可你畢竟也只能欺騙,所以假的始終真不了,對嗎?”
隋憐輕輕一笑,她抬腳踩在了自己的影子之上,眼裡閃過一抹諷意。
“容皇后把她的宮人,這世間的黎民百姓都當成棋子,意圖以天下為棋。而你,你把她,把我和陛下也當成棋子,想要下一盤更大的棋。”
“你本是藏在容皇后的魂魄之中,但從我在鳳儀宮看著那個宮女的肉身破滅時,你就藏進我的影子裡了。”
“是你一直跟著我,因為你的干擾,我所感知的月色都暗淡了不少。”
“我現在看見的這一切,也都只是你想讓我看到的。”
花園裡的意象本就是她被矇蔽認知的產物,當她意識到了錯誤,堅定了心神,這些便再也支撐不住。
隨著她話音落下,周遭的環境倏然扭曲起來,空中現出道道裂縫,就連觀音如白玉般柔和無暇的面容也在逐漸破碎。
祂看著她,目光中沒有分毫被揭穿的惱怒和不甘,只有淡淡的遺憾。
“君長珏只是在利用你,可你卻為了他留了下來。”
“傻孩子,你選錯了路。”
隋憐眸光一凜,從祂嘴裡聽到這挑撥離間的話,她心頭湧起極大的火氣。
這神神叨叨的玩意兒純有病吧,讓她白受一場驚嚇也就算了,到頭來居然還誹謗她是戀愛腦。
這是汙衊,純純的汙衊。
她是知道祂只能把她送走,不能送她回家沒有上當,她走不走根本就和某狐毫無關係。
而且她早就受不了了,誰是祂孩子?
祂這一口一個孩子,是佔她便宜還是佔她便宜呢?
暴怒之下,隋憐只覺得喉嚨難受得緊,裡面像是著火了似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竄出來。
她剛一張嘴,就聽見一聲龍嘯從她體內發出。
龍嘯響起的同時,一股紫氣化作游龍,鋒利的龍爪直直抓向祂的臉。
祂被龍爪撓了個正著,原本就半碎的臉四分五裂,但這仍未妨礙祂用無奈地嘆息道:
“唉,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這般粗暴?你撓我的臉,我不和你計較。但若是你以後生氣時不小心撓了那隻狐狸的臉,他最是臭美了,難道他還能像我一樣讓著你嗎?”
隋憐氣得太陽穴都突突地疼。
什麼玩意兒,臨走了還不忘挑撥離間,而且還是用這麼低階的手段,簡直是侮辱她的智商!
但還沒等她發作,變故陡生。
一把憑空出現的火刃貫穿了祂的心口,黑色的血順著祂的心口流出,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