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抬頭時,正看見殷霽珩大步穿過迴廊,鑽到後院層疊的木架中,一雙眉眼溫順含笑。
他今天居然穿了正式的親王常服。一襲絳紫金線繡蟒錦袍,腰間掛著玉帶,襯得整個人更端正俊俏,一時讓許梔有些不適應。
她剛打算行禮,手就被人托住:“我上回和你說過了。”
那雙漂亮的鳳眸明晃晃地落在眼前,眉頭輕蹙,似帶責備。
“我和你之間不需要這些虛禮,就按照你家鄉的習慣來,還是和以前一樣。”
許梔輕皺眉頭,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一旁的侍從婢女,尤其是傻笑的分外燦爛的如桃。那些侍從很快覺察,一個個把腦袋埋進胸口,不敢再抬頭。
許梔重重嘆息,不滿地開口:“你今日怎麼又……“
“送東西,”殷霽珩從身後侍從手中接過一個雕花木匣,“上回你說還差幾樣修復工具。”
許梔開啟匣子,裡面整齊排列著十幾件精巧的銅製工具,她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瞧見其中躺著的幾件和她現代所用的工具如出一轍的刻刀毛刷,瞬間抬起頭來:“這些……”
“我照著先前在你屋子裡見到的樣子花了圖紙,讓人打磨了將近兩個月。”殷霽珩抿了抿唇,稍稍移開視線,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許梔的指尖撫過那些工具,每一件都打磨得光滑圓潤,那些易傷手刀具都被套上了軟木套。
兩個月……那的確是他剛從現代回來後就立刻籌備的。
想起之前那些重話和揣測,她一瞬冒出好多愧疚來。
許梔知道這段時間這個傢伙一直在想辦法討好她,每回都能找到她難以拒絕的理由名正言順地送她些東西,正正好都是些她需要的。
她其實……還是不想讓殷霽珩對自己太有虧欠,雖然他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確讓她有些惱怒,但……他畢竟是這個朝代的王爺。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她心中就始終存有隔閡,不滿和彆扭像是砂礫,埋存於她心中。
許梔數次回想從前,都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為什麼當初沒有快點辨別出他的身份,為什麼不多看兩眼史書,看看這位靖王的真名。
“這些太貴重了,我……”
“許梔,”殷霽珩突然連名帶姓地喚她,“我能去你書房喝杯茶嗎?”
日光透過雕花木窗,在書案上投下漂亮的剪影。
許梔沏了雨前龍井,她常用來待客的一款茶,非常普通,而殷霽珩卻喝得很認真。
“其實今日來,還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他放下茶盞,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許梔認出那是裝古銅鏡殘片的。自從刑部一案後,這個鏡子就一直由他收著,許梔忙於古物司運營,一下把這東西都忘記了。
“我想和你……”殷霽珩將錦囊推到她面前,眼中閃爍著幾分期待幾分緊張,“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