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儀接到匿名信時,正在繡一幅鴛鴦戲水圖。
貼身丫鬟說信是從門縫塞進來的,信件被丫鬟拆開,擺在桌案邊,她抬眼就能看到。只是抬眼掃過那幾行字,她手裡的繡花動作就頓住了。
“小姐!”貼身丫鬟突然驚呼,“您的指尖……”
繡花上濺了幾滴殷紅,趙靜儀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時掐進了掌心。
她放下繡花針,伸手去拿那信紙,甚至來不及顧自己受了傷的指尖,視線一遍又一遍地掃過那幾行字。
信紙在她手中簌簌作響,那些字句像毒蛇般往她心裡鑽——京城新來了個會妖術的女官許梔要和靖王成親了!
“去打聽打聽,”她聲音出奇地平靜,“這許司正到底是什麼來路。”
丫鬟很快帶回了訊息:古物司主許梔,曾與武安侯有過私情,現借職務之便接近靖王,用妖術惑亂靖王心智,更可怕的是,近來京城城中多樣物件經她之手後都失了靈性,而她據說還透過古物司暗自發了筆橫財……
“小姐,城裡都在傳呢,”丫鬟小聲道,“說那許司正半夜會對著銅鏡梳頭,鏡子裡照不出人影……”
趙靜儀猛地站起來,繡到一半的鴛鴦戲水圖從膝蓋滑落。
急火攻心,她眼前一陣發黑,險些跌倒回去。
“小姐!”丫鬟連忙扶住她。
趙靜儀站穩了身,瞬間回想起三年前她入京城見蘇伯不小心失足落水,是靖王殷霽珩在池畔救起了落水的她。那時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極其溫柔地替她披上外袍。
而自打那天起,她就發誓非君不嫁。
“秋日要到了,”她突然道,“該去拜訪拜訪蘇伯伯了……”
天愈發的涼爽起來,靖王與許梔的婚事推進很快,從指婚到婚期定下,不過一個多月。
期間不免引人議論,說許梔是妖女,突然魅惑住了這位不近女色的王爺的心,也有說她此舉是攀炎附勢,坐實了從前說她依靠大長公主等人走上女官之位的傳言。
但很快,宮中又有訊息傳來,說是操辦此次婚事的,是大長公主。而許梔將從大長公主府出嫁,以古物司女官的身份嫁到靖王府。
如此一來,大了不少說許梔攀附權貴的人的臉。
“殿下說了,許姑娘得從咱們府上出閣。”管事如月正捧著厚厚的禮單,笑得分外燦爛,“這可是天大的體面!”
許梔一手撫過案上攤開的嫁衣圖樣,不免多看幾眼。這嫁衣繡花繁複又漂亮,特殊的是,圖案不是傳統的鳳凰玄鳥,而是她偏愛的祥雲與梔子花紋。她還是頭一回見鳳冠霞帔——不對,第一回是蘇安怡與孟宴卿成親時。
她輕笑了下,手指一點點滑過那流暢細密的繡花。
“姑娘看這冠樣,”嬤嬤又捧來一本冊子,“按照親王正妃的發冠,不過殿下特意吩咐了,還是要按姑娘的喜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