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是被手腕的刺痛驚醒的
她猛地睜開眼,山洞裡火光微弱,殷霽珩卻已經不在身邊。洞外晨光熹微,雨後林間霧氣瀰漫,隱約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馬蹄聲。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許梔不敢輕舉妄動。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傷口已經被殷霽珩用乾淨的布條包紮過,但傷痕邊緣還是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她皺眉解開布條,發現傷口附近的面板已經浮現一片黑紫斑點。
“毒?”她喃喃自語,手指輕輕碰了碰那些斑點,一陣尖銳的疼痛頓時從手腕竄上,逼得她咬緊牙關強忍痛意。
許梔的手指微微顫抖,猛地回想起墜入冰河前看見的那塊令牌,先前還沒細想,如今一回憶,頓時茅塞頓開。
是武安侯府,是孟宴卿。
她早該想到的。那些刺客的招式那樣熟悉,他們壓根不想傷殷霽珩,卻對她痛下殺手。
她攥緊拳頭,指節發白,過往種種被孟宴卿一點點打碎,碎片扎入她心口,叫她一陣酸澀苦痛。
孟宴卿居然……想要她的命?
富貴迷人眼啊,富貴迷人眼。
許梔的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即便她對孟宴卿早已死心,可此刻心臟傳來的鈍痛卻依舊讓她眼眶酸澀。
何至於此呢?竟然要用這樣殘忍的方法奪走她的性命。
許梔苦笑,胸口的疼一陣陣的,似乎隨著心跳一起迸入渾身血液。
“醒了?”
殷霽珩的聲音從洞口傳來。他手裡拎著兩隻野兔,曬乾的衣袍被他重新穿在身上,卻又因著這次外出沾上露水。
“追兵暫時被引開了,我們……”他的目光落在許梔面上,話音戛然而止。
許梔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是孟宴卿派來的刺客。”
殷霽珩默默地放下獵物,走到她身邊蹲下。他雙眸靜靜注視著她,眼中含了安撫,一言不發,卻沉默有聲。
然而,在他視線劃過她手腕處的青黑時,瞬間瞳孔驟縮:“這是……魂牽夢繞散?”
許梔蹙眉:“那是什麼?”
“一種奇毒,中毒者會逐漸失去五感。”他的聲音低沉,“最後在睡夢中死去。”
許梔怔住,她一開始還以為只是普通毒藥,沒想到居然……
“能解嗎?”她一時嗓音乾澀。
殷霽珩沒說話,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藥丸:“壓一壓毒。”
許梔接過藥丸吞下,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垂眸任由著殷霽珩給自己包紮傷口,忽然幽幽開口問道:“你早就知道刺客是孟宴卿派的?”
“猜到一點,”他繫緊繃帶,“那些人的招式,是先前長公主府抓到的武安侯府暗衛的路數。”
許梔苦笑,看來就她最蠢了。
“為什麼?”她輕聲問,“即便相看兩厭我都沒想過要他的命,他怎麼敢……”
殷霽珩頓了頓,最終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也許,時間的確會將人蹉跎成另外的模樣。”
許梔心下前所未有的沉重,似乎先前落水後,自己便成了一個蓄水的布娃娃,渾身都難以動彈,身體深處的倦怠引著她朝著深淵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