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一個瘦小的孩童穿著一身藍褂子,頂著一張泗涕縱橫的臉緩緩走出,在瞧見蘇安怡的一瞬間,他哇的一聲痛哭出聲,朝著蘇安怡就跑過去。
“不是說了爹孃我們一家人都會在一起嗎?你們騙我,你們騙我!”孟煜的小拳頭一下一下捶在蘇安怡身上,蘇安怡卻沒有任何感覺,她只覺得腦袋是一團漿糊,各種情緒在其中粘稠翻湧,讓她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大長公主府,書房內。
殷霽珩將青銅鏡碎片放在案几上,指尖輕輕撫過那些鋒利的邊緣。鏡面已經碎裂成四五塊,但奇怪的是,斷口處隱約泛著淡淡的金光,像是有什麼力量在維繫著它。
“許梔……”他低聲念著她的名字,眼前浮現出她那日和自己賞菊時候的模樣。
那時各色菊花盛開,她站在一片明媚的黃裡,垂著眸,細細看著那朵朵菊花。
“真是‘滿園花菊鬱金黃’……”
輕風起,吹落樹上綠葉,飄落在她髮間。
殷霽珩伸手掠過,卻與她猝不及防對上視線,她面色平靜,後撤一步,微微發紅的耳尖卻出賣了此刻的緊張:“你……還是和我有點距離,不然別人要誤會的。”
她語調平靜,扭過頭去,狀若不在意地往前走,步子卻僵硬了幾分。
那個時候殷霽珩就該告訴她,他不在乎別人誤會。
他本該告訴她,他就是靖王,可以光明正大地護著她。
他本該……早點表明心意的。
“王爺,”夜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屬下查過了,許大人確實是在醉仙樓天字號房消失的,店小二說聽見裡面傳來爭吵聲,但被他們的人攔著上不去,後來便是王爺您去推門了,當時只看到武安侯一人。”
殷霽珩眸光一暗:“孟宴卿對她做了什麼?”
“據武安侯府的丫鬟透露,好像是小公子孟煜騙許大人喝下了……迷藥。”
“迷藥?”殷霽珩猛地攥緊拳頭,骨節泛白,氣笑,“好一個孟宴卿,連親生兒子都利用。”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院中散落而下的澄澈月光。許梔很喜歡看月亮,說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她眼睛發紅,說至少這個月亮,與她故鄉的月亮是一個月亮,她說她能看見另一個地方與她難重逢的朋友。
故鄉……
殷霽珩忽然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青銅鏡碎片。
他緩緩拾起那青銅鏡碎片,想起過往種種,心中早就成形的猜測已經浮現出來。
這鏡子……是她回家的鑰匙。
“夜風,”他沉聲下令,“去查這鏡子的來歷,越快越好!”
夜風領命退下,殷霽珩重新坐回案前,小心翼翼地將碎片拼湊在一起。
“不管你去了哪裡……”他低聲呢喃,“我都會找到你。”
就在他指尖離開鏡面的一剎那,那片最大的殘片,忽然毫無徵兆地閃過一道極其微弱的冰冷白光,映照出一個模糊又熟悉的影子。
殷霽珩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處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