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皇帝默許後,許梔立即展開調查。她先是指著青石板上清晰的鞋印:“臣妾後退時留下的痕跡在此,與侯夫人摔倒處相距七步有餘。若真如她所言是被我推倒,這個距離……”
她突然從工具箱中取出一根絲線,讓宮女幫忙拉直測量:“成年女子被正面推搡,摔倒距離通常不超過三步。七步的距離,除非侯夫人身輕如燕,否則一個有孕在身的女子,絕無可能摔出去那麼遠。”
大長公主突然輕笑出聲,引來幾道詫異的目光。
許梔繼續道:“更重要的是摔倒姿勢。”
她示意太醫幫忙:“請孟太醫說明,孕婦受驚摔倒時本能的保護動作是什麼?”
孟太醫很快了然,捻鬚道:“自然是雙手護腹,身體前傾,以膝蓋或手掌著地。”
“可侯夫人卻是……“許梔指向蘇安怡裙襬上的塵土痕跡,“臀、背部著地,雙手還是張開狀。”
她突然蹲下身,從蘇安怡方才躺過的石板縫隙中拈起一小片布袋殘線:“而且這個位置,恰好發現了與囊袋相同的材質。”
蘇安怡渾身發抖,精心描繪的妝容被汗水暈開,露出底下慘白的臉色。她求助地望向先前交好的幾位夫人,卻發現她們都避開了視線。
“還有這個,”許梔突然從工具箱底層取出一個琉璃瓶,瓶中晃動著透明液體,“這是之前西域進貢的顯形水,諸位如果有所瞭解,先前我那古物司中小吏暴斃一案,就是靠著此物查明的。這東西只要滴在血跡上……”
她小心地在蘇安怡裙襬的血跡處滴了一滴,她驚恐地連連收回裙子,卻被許梔一把摁住手腕。
那團紅色竟開始慢慢褪色,“若是真血,會凝結,然後只要光一打就會透出藍色而這分明是……”
“夠了!”皇帝突然厲聲打斷,龍袍袖口在空氣中劃出凌厲的弧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默默等待著皇帝的判決。
武安侯府內,孟煜正蹲在廊下,一點點拾撿起那散亂的紙張。
不遠處傳來管家焦急的呼喊:“快備馬!侯爺要進宮!”
他聽著紛亂的腳步聲遠去,小手無意識地捏緊手裡的《孝經》。聽到父親和人爭執,不惜違背皇帝禁足的命令都要入宮,他突然苦笑起來,露出一口皓齒,一雙眼眸滿是失望和不悅。
與此同時御花園內,皇帝的目光此刻正如利劍般刺向癱軟在地的蘇安怡:“蘇氏,你可知罪?”
蘇安怡的嘴唇顫抖著,突然撲向許梔:“是你!都是你設計害我!”
她尖銳的指甲眼看就要劃到許梔的臉頰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徹御花園。殷霽珩收回手,看著被扇倒在地的蘇安怡,聲音冷得可怕:“當著我的面行兇,你是活膩了?”
許梔眉頭一顫,抬手輕輕按住殷霽珩繃緊的手臂,似安撫般拍了拍。很快,她從袖中取出最後一樣證據,半片染血的布料:“陛下,這是在侯夫人指甲縫裡發現的。她方才摔倒時,應該是在慌亂中抓破了藏著的血囊,估計現在指甲裡還殘存著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