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老東西就知道給人找麻煩!”
“就是,好端端的撿什麼紙殼子?是缺她吃了,還是缺她穿了?”
其他人不說話,皺眉圍坐在火爐前,時不時抬頭朝豬圈方向瞪一眼。陰暗溼冷的豬圈蜷縮著一道瘦小枯乾的身影,腰間一陣陣針扎疼痛激的吳老太大雪天硬是冒出一頭汗。
外面說話的聲音洪亮,一點兒沒想著避諱吳老太。
吳老太心一抽一抽的疼,咬緊乾裂的嘴唇,留下兩行熱淚,找麻煩?她給誰找麻煩了?
起早貪黑的撿塑膠瓶,紙殼子,一個月兩三千,都給了他們,她花過一分嗎!
現在他們說自己是在給他們找怕麻煩?
吳老太睜開雙眼,兩股熱淚順頰流下,回想這一生,吳老太整顆心跟泡在苦水裡一樣。
丈夫黃滿倉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一不順心就往死裡打她,直到1965年黃滿倉喝醉酒溺死,她成為家裡的頂樑柱,拉扯著幾個孩子艱難度日。
她想著四個兒子在大城市奮鬥不容易,能省一分是一分,主動包攬家務,接送孫子,洗衣做飯。
不讓兒子兒媳操一分心,就想著等自己老了不能動的時候,能讓自己度過一個體體面面,乾乾淨淨的晚年。
雪夜冷冽的寒風打了個旋兒鑽進豬圈,吳老太后頸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抱緊身子眼含期待地看向正房。
忽然,豬圈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吳老太眼睛一亮,硬撐著腰間的劇烈疼痛轉過身子,看向進來的人伸出手,
“兒啊,媽腰疼的厲害,你們......”
吳老太話說一半戛然而止,看到四個兒子臉上的不高興,嘴裡泛起一片苦澀,垂眼看向無力的雙腿,小心翼翼道,
“你們能不能帶媽去...去醫院看看?”
“媽還能幹,只要去醫院看好了,還能去街上撿紙殼子掙錢,幫你們帶孩子做飯。”
吳老太的聲音落下去,豬圈內一片安靜。
黃孝國,黃孝富,黃孝民,黃孝強,兄弟四人站在吳老太面前。
在吳老太希冀的目光中,老二黃孝富開口,
“媽,你這是把腰摔斷了,去醫院也看不好,白去不說,還要白花錢。”
吳老太眼底的亮光瞬間一暗,“什麼叫白花錢?”
老大黃孝國撇了撇嘴,神情不耐煩,“媽!這不是白花錢?是什麼?我就沒聽過把腰摔斷還能治好的。”
“再說了,您這麼大年紀,安安穩穩等著...死——!”
話說的溜了,見吳老太突然抬頭死死盯著自己,黃孝國猛地回過神,想到剛才說了什麼,神色有些不自然。
這就是她的好兒子,任勞任怨給他們當了一輩子老媽子的好兒子,現在自己不能動了,沒用了,就盼著她死。
吳老太胸口憋悶,跟有人抬了一塊大石頭壓在她心上一樣,吭哧吭哧喘著粗氣,目光一一掃過面前這幾個兒子,看向最有錢的老三,
“孝民,你呢?”
站在豬圈外的李金娥,一聽到黃孝民的名字,尖利的嗓音立刻響起,“媽,你這是幹什麼?這麼多兒子,你單單提到孝民幹什麼?”
黃孝民看了眼急步跑進來的李金娥,不重不輕罵了一聲,“你閉嘴!”
吳老太見狀心一涼,頓時明白三兒子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