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報樓離開的吳老太,迎面衝著刺眼的陽光,把由心底散發的鬱氣通通驅散乾淨。
現在開始進入嚴打時期,正是抓典範的時候。
黃滿倉迎風頂案,在外浪蕩兩個月不回家,這回居然被逮個正著,以後撒潑逍遙自在的日子是沒了,槍斃不至於,下放勞改是跑不了了。
就是連累了和他一個戶口上的黃孝國和黃孝民了。
李金娥和王惠君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現在她人在這裡,就是有心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希望李金娥收到信,能和其他人商量著按著她說的做了。
等李金娥收到信已經是四天之後了。
黃孝國和黃孝民守在跟前,眼巴巴望著李金娥手裡的信。
“媽怎麼說?”
黃孝民問出口,還能聽到自己喉嚨吞嚥的聲音。
李金娥雙手一落,沒有作聲,黃孝民一把抓過,眼睛一字一句,不肯放過一個字。
王惠君見他們一個兩個看完不說話,著急,張嘴半天愣是說不出話。
李金娥一把抓住王惠君的手,坐在凳子上,臉色慘白。
“大,大嫂,咱們完了,完了......”
什麼就完了?王惠君著急,“什麼意思?怎麼就完了?媽在信裡說什麼了?”
李金娥吞嚥口水,潤了潤喉嚨,“媽說,說...讓咱們主動承認錯誤,爭取寬大處理,涉案的不是我們,咱們只是被爸連累,到時候下放勞改的時候,爭取去媽在的那個村子。”
黃孝民一咬牙,“聚眾賭博,涉案犯事的是爸,和咱們有什麼關係?不可能會淪落到下放勞改的地步。”
話是這樣說,可自己心裡卻隱隱打了一個問號。
想起今早被廠子停工的自己,心裡又搖擺不定。
扭頭看向黃孝國,“大哥,你廠子呢,你有沒有事兒?”
黃孝國默默道,“我被停工了。”
“肯定的。現在開始嚴打,爸又出了這種事,你們不停工才怪。”
李金娥緩過神來,看著黃孝民,眼底劃過一絲絕望,“都停了...咱們以後吃什麼,喝什麼?”
“就按媽說的做。”
一道柔弱卻堅定的聲音響起。
黃孝國皺眉,“你添什麼亂?字都不認識。”
李金娥輕飄飄來了句,“大哥,我還是孝民教認的,你要是想,也能教大嫂啊。”
黃孝國沒說話,自從吳老太離開後,他看王惠君一日比一日煩,嘴笨不說,連字也不認識。
李金娥心裡冷哼一聲,這黃家的父子都是欠管教的。
最終這件事還是由李金娥拍板,就依照吳老太信上說的做。
還在病房的黃滿倉一臉驚恐的看著對面的公安。
“你和王彪是怎麼認識的?”
黃滿倉抿了抿嘴,“不,不認識啊。”
“哦?不認識?”身著公安制服的中年人面無表情看著黃滿倉,“不認識你在他盤的賭局上?”
“我!”
“我是被人騙過去的。”
“黃滿倉!”方才還算平和的聲音驟然冷厲,黃滿倉屁股向後一縮,垂下眼皮,遮住了眼底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