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顧不得儀態,疾步衝出了房門,徑直上前撥開那叢冬青枝葉。
露出來的,只有一片被撕裂下來的錦緞碎片。
這料子,她認得,是那小孽種今日身上所穿的衣裳。
這雲錦府中總共也沒有幾匹!
“你最好不要讓我抓住!”周秋蘭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那張妝容精緻的臉徹底扭曲。
她眼神淬了毒般掃射著四周。
“查!給我仔仔細細地查!剛才誰來過這裡!”周秋蘭進了屋,對著屋內噤若寒蟬的老僕厲聲道。
她咬了咬牙,不論是誰聽到了,都一定不能放過!
窗欞被她重重摔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此時,一座假山處。
青鳶緊貼著石壁,將懷裡的小人兒護得嚴嚴實實。
雲棠小小的身體靠在青鳶肩頭,方才那點偷聽告狀的興奮勁兒還未完全消散。
她的小臉埋在青鳶頸窩處,小手拉著青鳶的衣襟輕扯了扯,“青鳶……”
“嗯,奴婢在。”青鳶的聲音壓得極低。
她身形微動,抱著雲棠在假山石的掩護下,迅速撤離了此處。
“剛剛那個人……”雲棠吸了吸小鼻子,抬起溼漉漉的大眼睛,“她說……窩該摔死……還說庫房裡的東西,本該是她的……”
她的眉頭緊緊皺著,像是遇到了天底下最費解的事情,“她壞!”
青鳶的腳步一頓,她輕輕拍撫著雲棠的後背,聲音溫和,“小主子不怕。有國公爺在,有奴婢在。”
她特意多走了些路,確定身後並無任何尾巴跟著後,這才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棠華院。
……
二房院落。
“去。”周秋蘭盯著鏡中自己蒼白扭曲的臉,“立刻把三少爺給我叫來!”
不一會兒,雲瑞揉著還有些紅腫的手心,抽抽搭搭地走了進來,“娘……”
周秋蘭一把拽過他,厲聲道:“哭什麼!沒出息的東西!被個小丫頭片子打了手心,還有臉哭?”
雲瑞疼得齜牙咧嘴,“娘!她……她是小姑祖……”
“什麼小姑祖!”周秋蘭低吼出聲,“一個路都走不穩的奶娃娃,仗著輩分壓你一頭,你就認了?你甘心被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踩在頭上?還想不想做國公府的少爺了?!”
雲瑞被吼懵了,忘了疼,呆呆望著他娘猙獰的臉。
“瑞兒。”周秋蘭猛地蹲下,雙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想不想報仇?想不想把那小丫頭片子給你的羞辱,十倍百倍地討回來?讓她再也不敢管你?”
雲瑞眼睛一亮,隨即又縮了縮脖子,“可是……可是國公爺……”
“怕什麼。”周氏打斷他,“聽孃的!娘教你個法子,保管讓她吃個大苦頭,國公爺也說不出什麼!還能讓她以後見了你就躲!敢不敢?”
雲瑞猶豫了一瞬,隨即用力點頭,“敢!娘,我聽你的!我要報仇!”
周氏得意一笑,湊到雲瑞耳邊,“這才是孃的好兒子!”
棠華院。
雲棠正被青鳶抱著在窗邊看外面枝頭蹦跳的小雀兒。
“青鳶。”雲棠小手指著雀兒,奶聲奶氣,“我想要一隻養著。”
“小主子身體還未好全,等再過些時日,奴婢再讓人帶些溫順的雀兒進府。”青鳶柔聲哄著。
突然,一個婆子快步走進來,低聲稟報,“青鳶姑娘,三少爺雲瑞,在院外求見小主子,說是來賠罪的。”
雲棠眉頭一皺。
賠罪?
那個一臉不服氣的侄孫,才捱了打就轉性了?
鬼才信!
青鳶眼神微冷,“就說小主子剛用了藥,精神不濟,需要靜養,不見外客。”
婆子應聲去了。
不多時,她又回來了,臉上帶著為難,“三少爺不肯走,說……說知道錯了,誠心誠意來給小主子磕頭賠禮。還說……得了一樣稀罕的寶貝,想獻給小主子賠罪,務必讓小主子看一眼,看一眼他就走。”
雲棠眼珠轉了轉。
稀罕寶貝?
她扯扯青鳶的袖子,小奶音帶著點好奇,“青鳶,什麼寶貝呀?”
青鳶低頭看她,只見她眼中只有純粹的好奇。
她略一沉吟,“小主子想看看?”
雲棠點點小腦袋,“嗯!看看是什麼!就在院子裡,遠遠地看!”
青鳶明白了雲棠的意思,抱著她走到正屋廊下,離院門遠遠地站定。
院門開了一條小縫,雲瑞胖乎乎的身影擠了進來。
他手裡果然捧著一個蓋著紅綢布的托盤,臉上堆著一種刻意討好的笑,看得雲棠渾身不舒服。
“侄孫雲瑞,給小姑祖磕頭賠罪!”雲瑞放下托盤,規規矩矩地跪下磕了個頭,動作倒是一板一眼。
“起來吧。”雲棠隔著老遠,奶聲奶氣地說,“泥說……有寶貝?”
“是是是!”雲瑞趕忙站起來,獻寶似的揭開紅綢布,“小姑祖請看!這可是侄孫費了好大心思才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