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忽然響起鳴笛聲,她心裡凸了一下,連忙往路邊避讓,上回蕭翼的車蹭她那一下,雖然沒傷到她,卻讓她心有餘悸。
好在這次車上的人,不是蕭翼。
“蘇小姐要出去?我送你吧。”
金錦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說著就要調轉方向。
“不用了,”蘇姚連忙搖頭,“我就是在附近走走,要是金副官得閒,能不能幫我個忙?”
蕭縱身邊的六個副官裡,只有金錦脾氣好,或者說,對待她的時候沒有那麼高高在上,所以明知道麻煩對方不應該,她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金錦一聽就明白了,“止疼藥?”
蘇姚點點頭,開啟手包拿錢,動作卻頓了一下,隨即洋鈔從兩張變成了五張,“能多幫我買一些嗎?”
她有些緊張,很怕金錦問為什麼要買那麼多。
比起旁人,金錦更清楚她止疼藥的用量,實在是有些多了,她怕她不肯。
“你也知道藥品管制,我只能說盡量。”
金錦接過錢,雖然沒有完全答應,但態度十分痛快。
蘇姚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朝她感激一笑,“多謝。”
金錦沒有拖延,調轉車頭就走了。
蘇姚徹底放鬆下來,坐上黃包車出了帥府。
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在典當首飾,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早早地就下了黃包車,自己沿著街走了好久才進了當鋪。
蕭縱雖然不用心,但送的東西都貨真價實,換來的銀圓放進手包裡,沉甸甸的有些墜手。
她知道財不露白,走出去很遠才敢坐黃包車。
回到帥府的時候,管家正和秦芳年在聊天,說的是蕭茵學琴的進展,大概是因為蕭縱維護過秦芳年的緣故,再加上話題涉及到蕭茵,管家雖然仍舊看秦芳年不順眼,卻收斂了很多,至少偶爾能和現在似的這麼說兩句話。
蘇姚也沒去打擾,自顧自上了樓。
管家的聲音還是飄了過來,“你說有些人,沒皮沒臉的,怎麼攆都不走。”
蘇姚腳步頓了一下,還是沒有回頭,其實管家也不必著急,她應該很快就會走了。
她回了房,將銀圓都倒進箱子裡,雖然洋鈔更好攜帶,但是很多地方的紙鈔都不一樣,還是銀圓更讓人放心一些。
她數了數,拿出小本子開始算賬。
那本子有些舊,一看就用了很久,而本子的前半部分鼓鼓囊囊的,裡頭貼滿了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地理介紹。
她是沒有來處的人,以後也不能再登臺唱戲,沒有戲班子會收留,外頭又那麼亂,她一個人,要儘量找個安穩的地方。
可她現在被困在帥府,關於外頭的訊息,只能從報紙上知道。
所以她看見關於地理的描寫就會剪下來,盼著能從裡頭找到一處能讓人安老的地方。
她算完賬,將本子合起來,開始翻看之前剪下來的那些報紙,她看得入神,彷彿在腦海裡看見了完全不一樣的山和水。
等回神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她一抖,手忙腳亂地去開燈,不留神本子就摔在了地上。
她沒顧得上理會,用力去拽燈繩。
眼前瞬間亮了起來,可還是遲了一步,昨天夜裡的記憶還是衝進了腦海,那深植於靈魂的恐懼,讓她再次僵硬了身體。
她幾乎是本能地捏住了包紮好的傷口,劇痛湧上來,理智也跟著回籠,她強行壓下了恐懼,抖著手將本子撿起來,鎖進了抽屜裡,隨即脫力般伏在了桌案上。
再等等,等藥再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