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銜燭拉著墨染青來到小窗前,投開窗紙,見他披著外衣,坐在桌前提筆書寫著什麼。
房間裡時不時傳來咳嗽聲,付堂亮用帕子捂著嘴,絲毫不耽誤筆下功夫。
墨染青小聲嘟唸著,“這個點了老頭還不睡,怪不得身體虧空這麼嚴重。”
直到更漏又響,他才擱下毛筆,伸手去端案頭的茶盞。
青瓷茶盞入手輕飄飄的,他開啟杯蓋瞧見,杯底只剩幾片泡發的茶葉,連點殘餘的茶湯都沒有了。
付堂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慌忙用帕子捂住嘴,待平息後,帕子上已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就在墨染青以為他要去歇息的時候,誰知他只是攥緊帕子,提筆蘸墨,繼續寫。
眼看丑時要過,再等下去,今夜就算是白來了。
窗外,墨染青和夜銜燭交換一個眼神。墨染青指尖微動,一縷無形的靈力凝出,沒等她催動,手腕被夜銜燭抓住。
“我來。”夜銜燭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顆玉珠,朝著付堂亮的睡穴打了過去。
他沒有忘記,天恆道長的話。
修仙者無辜對常人試用靈力,會得到雙倍反噬,損傷功德,遭天譴。
屋裡的人沉睡過去,筆尖朱墨在宣紙上洇開一片痕跡。
腕間滾燙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袖灼得墨染青心頭一跳,她偏過頭,正看到夜銜燭那雙幽深的眼。
“走吧。”夜銜燭沒有鬆開墨染青,牽著她推門而入。
墨染青睫羽輕顫,忽的抽回手腕,指尖劃過他掌心,她故意轉移視線,打量這間屋子。
用家徒四壁這四個字,一點也不為過。
陳舊的老床,褪了色的桌椅板凳,就連他喝茶用的杯盞,也是帶著一處豁口,沒捨得換掉得。
再怎麼說,也是朝中堂堂一品官員,怎麼能住的這般落魄。
“你們都不給人發俸祿的嗎?”墨染青忍不住問夜銜燭,這也太寒酸了。
掌心被劃過的地方,還泛著酥癢,夜銜燭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色,聲音卻依舊平穩,“付大人年俸二百金,在朝中已是厚祿。”
“二百金?”墨染青挑眉,指尖輕點過斑駁的桌案,“那錢呢?怎麼說都不至於過成這樣吧。”
“平州連年水患,付大人每年捐一百八十金賑災。”夜銜燭頓了頓,“餘下的二十金,其中十五金用於資助國子監寒門學子,另五金給獨女添嫁妝。”
墨染青怔住了。她的目光掃過屋內,褪色的青紗帳打著補丁,案几腿用舊書墊著才能平穩,就連付堂亮昏睡時還緊攥的毛筆,筆桿都已磨出了深色的包漿。
“那他自己......”
“吃的是朝中膳堂,穿的是粗布棉衣。”
夜銜燭說的這樣詳細,一定是深刻調查過。
跟外面傳聞一點不假,這付堂亮確實是個兩袖空空的好官。
墨染青點了點頭,轉身來到付堂亮身後。被暈染的宣紙上面有寫著一半的字,她拿起來看。
“是平州那邊治水方案,最近幾年平州那邊澇災減少,付堂亮功不可沒。”不知何時,夜銜燭站在了墨染青的身後。
墨染青被這聲音驚了一跳,肩膀撞在後面的胸膛,硌得她骨頭髮疼。
“嘶~”墨染青倒抽一口冷氣,回頭道,“你離我這麼近幹嘛?”
夜銜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