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被火光裡蘊含的力量衝擊,竟是翻飛而出,倒翻在院中的泥水之中,它身上的毛並沒有被燒掉的樣子,但是它的神氣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原本的兇意全然不見了,它躺在地上顫抖著,氣息極速的散敗。
白貓回頭,發現不知何時,那個人已經從藤椅上站了起來,一手拿著一本書收於腰間,一手負於身後。
他一身灰白紗衣,在風中飄揚著,微皺著眉頭看著外面的風雨,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那一隻猴子,而那隻猴子在一陣抽搐之後便不再動了,同時外面驅使猴子的哨聲越來越尖銳。
即使是風雨也無法掩蓋其中蘊含著的憤怒,好一會兒,外面的哨音也安靜下來,只有風雨聲,但是白貓看著外面的風雨,只覺得無比的壓抑,像是有無數的邪惡,在等著一個命令,要趁著風雨衝入這院子裡來。
就在這時,趙負雲開口說道:“怎麼,霧澤縣的眾位高修要圍剿我這個大周國的教諭嗎?你們是要造反嗎?我倒要看看,一次死兩個教諭,爾等如何逃得過大周國赤炎軍的征伐!”
趙負雲很清楚,這裡的人既然決定向大周國臣服歸順,那就說明他們有著必須要歸順的原因。
據趙負雲所知,南陵這一片地區,受到來自於這片森林深處的千山國的壓力。
千山國是一個盟約國,其中有妖、鬼、佔山為王,當然,還有人,他們一起構建成了一個國度,裡面既混亂又有著一種內在的秩序。
而南陵地區,則是夾在千山國與大周國之間,只是後來聽說,千山國想要將南陵地區納入到千山國之中去。
最終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南陵地帶反而歸順了大周國,成了大周國的一個邊府。
可能是有過什麼條約,所以大周國一直沒有在南陵府派駐象徵著大周國權威的赤炎軍,而大周國對於南陵府的統治力一直都不強。
然而剛剛死了一個教諭在這裡,再死一個,他們肯定怕被大周國認定謀反之類的。
要知道大周國的赤炎軍,就屯在南陵府邊的鎮南關內。
大周國的赤炎軍,曾經征伐過許多異族,甚至一些門派都不得不臣服,即使是現在仍然有很多人記得,當年的赤炎軍征伐無間鬼域之時,赤炎焚燒千里,十餘年不熄滅,至今在大周國的西邊,還有一座赤炎山在燃燒著。
這一座山就是當年赤炎軍征伐之時,其中的祭酒驅力士壘土為山做祭壇,軍師于山壇之上作法,召請赤炎神君降臨,一舉擊敗了無間鬼王與及諸多鬼帥。
雖說那一戰之後,其中十餘名祭酒在火焰之中成了灰燼,軍師回朝之後的第十三年,亦因無法壓制身中赤炎而死,但那一戰卻也打出了大周國赤炎軍的威名,威服四方。
南陵府若說是沒有歸順也就罷了,本來大周國也就沒那麼想要這個地方,只想讓南陵地區做為大周與千山國之間的緩衝和屏障。
但是既然歸順了,卻又給了大周國一種公然反叛的感覺,那可能就會招來征討。
趙負雲的話一出,外面立即安靜了下來,那種壓抑陰邪的氣息,竟是緩緩的散去。
就在這時,有一個聲音響起:“教諭大人誤會了,在下只是在追一隻貓妖,那貓妖偷盜了在下洞中的一件靈物,若是那貓妖是教諭大人認識的,那便算了,只是在下訓養的一隻猴子,因為被那貓妖惹怒了,所以不聽哨御,誤闖入教諭大人的住處,教諭大人可否放其出來?”
這個說話之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一種綿裡藏針的感覺,而且他的說辭之中,讓趙負雲有了驅使貓妖盜寶的嫌疑。
趙負雲又怎會聽不出來,只聽他笑了一聲,說道:“我不知道什麼貓妖,妖猴倒是有一隻,闖我道場,已被赤君神炎灼燒而死,若是你的訓獸,那便進來將屍體帶走吧!”
他的話說出,外面再一次的靜了下來,那大雨像是一些人的心情,隨風湧動,卻入不了這燈光所在的屋子。
過了一會兒,不算久,有人來到院子的門外,開口大聲說道:“教諭大人,小的前來領擅闖大人道場的瘋猴屍體。”
他的話落,風雨結成一隻無形的手,將原本門閂拔拉開,門瞬間被風吹開。
修士在煉就玄光之後,便可驅物、虛空畫符、攝拿、幻化等。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年輕人,他微低著頭,身上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眼睛藏在斗笠的帽簷下,根本就看不清楚。
他默默的走了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的猴子,心不由得抽動了一下,他知道義父有多麼的喜歡這隻猴子,從小訓養,兇戾無比,更是靈動,還難得的是將之訓練的會使一套劍法。
可是居然在今天死在了這裡。
他走過去,不敢抬頭,因為他即使不抬頭,人在風雨裡,仍感覺有一股沸騰的火意在那屋子裡翻湧,似乎只要自己看一眼,便將沾染上火焰而被焚燒。
他感覺那股火中,像是有一個神人立在那裡,高高在上,冷酷的審視著自己。
他抱起猴子,猴子身體表面已經涼了,他連看都沒有看火光裡站著的人,只抱著猴子,一步步的退出門去,門像是被風吹卷,一下子便關上了,他眼中的光亮被門隔開,這才抬頭朝院中看去,似想要看那光亮之中站著的人,但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
於是他轉身,穿過街道,出了巷子,來到了一間晦暗的屋子,裡面正有一個人光著腳,穿著一身蓑衣,手持一卷鞭子的人站在那裡,他的身上有水滴落在地,韻溼了一圈。
他將手中抱著的猴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的喊道:“義父……”
聲音打破了寧靜,那人突然轉身,一鞭子便抽在年輕人的臉上。
啪的一聲響,年輕人翻倒在地。
“廢物!”
年輕人什麼話也不敢說,翻跪在地上,而他的臉上已經有了一條巨大如蜈蚣般的血痕。
那人轉過身來,來到桌邊,看著已經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猴子,眼中通紅,有著一股濃烈的殺機。
這時,又有一個人從外面的風雨之中走了進來,這個人打著一把黑傘,腰間掛著一個鈴鐺。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大漢’。
那‘大漢’的兩隻手上各纏著一根黑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這‘大漢’是屍傀!而這個人正是驅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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