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說出來,阿兄給你解釋。”池弘光誘哄道。
池依依轉過身,面對著他,慢慢開口:“崔賬房說放印子錢是受你指使,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池弘光一臉嚴肅,“我自幼熟讀聖賢書,又受三皇子看重,與那些販夫走卒不同,怎敢行此違法亂紀之事。”
池依依看他半晌,點了點頭:“我想也是。”
池弘光聽她口氣漸松,趁熱打鐵:“我今日進城聽了不少閒話,崔旺說我貪圖享樂,濫用公中錢財,實在是無中生有。我在家裡的吃用你都清楚,哪有什麼頓頓燕窩,非乳豬不食。至於在外交際應酬,我以前也同你說過,你還怕我為難,讓我缺錢的時候找公中借用。我的確借過幾次,但都攢著俸祿想要還清,只是你也知道,我的俸祿太少,有些虧空還未填上。”
池依依扶著桌沿坐下:“是,阿兄是曾與我說過幾回。”
“這就對了,”池弘光道,“你是我妹妹,一筆寫不出兩個‘池’字,你的錢我還能當真吞了不成,都是那崔旺為了脫罪,胡亂往我身上攀咬。”
池依依望著地板,像在思考他的解釋。
她呆呆出了會兒神,忽然抬眼。
“父親死後,家裡來了一群債主,他們可都是你找來的?”
“怎麼可能!”池弘光叫屈。
他伸出胳膊捋起袖子,露出手肘上一塊泛白的傷疤。
“他們若是我找來的,我怎會被打成那樣?你看這傷,就是被人推倒撞的,你當時也在現場。”
池依依可以不信他的解釋,但這傷沒有半點虛假。
當初他找來的人忘了收力,推搡中一個不小心把他推倒,手肘在水缸上磕破,留下這塊傷疤。
多虧見了血,池依依不忍他再受刁難,拿出了雷姨娘留給她的私房。
池弘光一直都知道,池依依心腸軟,只要說些好聽的,賣賣慘,她就什麼都不會計較。
眼下也是如此。
池依依見了他手上的疤,果然不再說話。
過了好半晌,她幽幽開口:“今日在衙門,我原是有些傷心的,後來想了很久,阿兄應當不是別人說的那樣。”
“當然不是。”池弘光道,“我若干出那等喪心病狂之事,就讓我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阿兄何必發此毒誓,”池依依面露無奈,“我已想通了,那崔賬房被我送去衙門,定然懷恨在心,這才出言挑撥,只是我乍聞此事,難免心煩意亂,這才和阿兄置氣。”
池弘光情知她已被自己說動,心中大定,放下衣袖道:“是我識人不清,讓你我兄妹險些被刁奴騙了去。”
他打量池依依一眼,又道:“我聽嚴管家說,你拿走了公中管理之權,這樣也好,崔賬房下了獄,府裡沒個管賬之人,把錢放你這兒我才放心。”
池依依看向他:“阿兄不惱我沒和你商量?”
池弘光寬和地笑了笑,眼中充滿體諒:“你是晴江繡坊的大東家,公中的銀子都是你掙的,我一個月餉微薄的小小門客,哪裡敢和池大東家置氣。”
這話以退為進,他料定池依依會內疚。
果不其然,池依依臉上泛起一絲為難。
“我收走公中錢財是因阿兄不在家,如今阿兄回來了,我還是把公中賬目還給你吧。”
這話正中池弘光下懷,他假意推託了一番:“如今京中之人都道我欺你年少,侵佔家產,你若把公中給我,豈不又讓我落人口實。”
“正因如此才要讓阿兄繼續理家。”池依依道,“旁人見我兄妹和睦,便知那些流言都是假的。”
池弘光略想了想,拍著膝蓋嘆了口氣:“那我就腆著臉收下了。”
池依依笑了笑:“兄妹之間本該如此。”
她說完,忽然朝窗外看了眼,低聲道:“不過有一件事,還請阿兄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