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死心眼,是生意人的誠信,我在晴江繡坊買了三年,池六娘可不是見錢眼開的主,人家心裡有桿秤呢。”
“你們快看,那些花樣子從沒見過,是不是還沒拿出來賣呀?”
池依依聽到有人發問,笑著回頭,對女客們道:“正是,這批花樣子預備今年中秋以後再拿出來見客,各位若有興趣,可提前向店裡下訂。每個花樣子小的物件限定五套,大的物件限定兩套,再多卻是沒有了。”
這話一出,立時有人按捺不住。
“我要!我喜歡那幅‘兔子拜月’。”
“我也要!我要那幅‘凌霜傲菊’。”
能當場下訂的都是能做主的,有些大戶人家派來的僕婦丫鬟,眼看多出這麼多新樣子,唯恐搶得遲了,趕緊回去報信。
一時間,下訂之聲不絕於耳。
婆子見眾人只顧著看繡品,把她晾在一旁,兩手往腿上一拍,開始乾嚎。
“我的扇子被她剪了,就沒人說句公道話嗎?各位貴人,晴江繡坊以次充好,你們別被她騙了……”
“嚷什麼嚷?”一名熟客忍不住喝斥,“我在晴江繡坊買了三年,她家的手藝我最清楚,你這婆子不知誰找來的,少在這兒胡鬧。”
店裡有不少明眼人,聞言暗自點頭。
不說別的,單看池依依拿出來的樣品就知,那扇面比婆子那把精緻多了,何苦賣次品砸自家招牌。
池依依見有人替自家說話,感激地朝對方笑了笑,抬起雙手示意眾人安靜。
她吩咐男夥計去門口守著,以防外人進來衝撞,又讓女夥計將女客們引至一樓落座,這才從容道:“既然這位大嬸找我要說法,我就請諸位做個見證,讓她見識一下我家繡線有何不同。”
鬧事的婆子見眾人看向她,挺起腰桿,打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都是你自家的東西,是好是歹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池依依不以為意笑了笑。
“方才你說,京城的繡線都來自江南府,此話不假,想必諸位也知道,京城各家繡坊都是透過蘇氏絲行採買,晴江繡坊也不例外。”
她目視眾人,語聲輕盈:“各位大多用過我家繡品,當知它們的顏色格外鮮亮,觸手更是細滑,哪怕與別家用同樣的繡法,繡出來的東西還是不同。”
“正是,她家的帕子用來擦臉,一點兒也不硌人。”
“我外甥女天生嬌嫩,穿別的繡花衣裳都愛起疹子,只有她家繡的,怎麼穿也沒事。”
客人們不說便罷,一說就發現這晴江繡坊不但繡工了得,連用料也是上佳。
“池東家,你倒是說說,你家繡線有何異處?”有人催問。
池依依笑道:“若說不同只有一樣,它比尋常繡線貴上五倍,是江南府官營絲坊造出的絲線,經蘇氏絲行請老手藝人染色曬制後,再賣與我家。”
“難怪!”
女客中有懂行的婦人,興奮地一拍巴掌:“官營絲坊比小作坊不同,做不好要砍頭的,官坊每年產出的絲線先供宮裡,其次供官用,剩下若有盈餘,才會拿到外面去。”
蘇氏絲行的東家是京城絲綢行會的行首,自然有拿貨的門路。
而池依依年紀輕輕,竟有這等膽魄,敢花五倍高價買下繡線,難怪她家的繡品總比別家貴出不少。
現在看來,貴有貴的好處,真真值這個價。
眾人議論紛紛,下訂的心思更加火熱。
池依依悠然一笑,柔聲道:“我家繡工是上等,所用繡線自然也要上等,以往不說是不想張揚,但這位大嬸拿來的扇子仿得雖有七成像,繡線卻作不了假,像這樣的繡線,本店是一根也找不到的。”
婆子聽她說完,頰旁兩塊贅肉抖了抖,怪叫一聲,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