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停舟看著那嬌小的身影上了馬車,目光掃過堂下義憤填膺的人群。
府衙審案雖許百姓圍觀,幾時有過如此大的陣仗。
這裡面好些發聲之人彼此應和造勢,看似互不相識,實則暗遞眼色,分明早有勾連。
指使他們之人,定是池依依無疑。
池依依如此大張旗鼓,當然不是為了審判一個賬房,而是想借此案揭穿池弘光的真面目。
不管大夥兒信或不信,要不了半日,池弘光的名聲就會變成臭河溝裡的爛蝦爛魚。
這一招實在精明,只不知池依依用了什麼計謀,竟讓崔賬房當眾指認舊主。
想必這與崔賬房所說的毒害一事脫不了干係。
池依依回到繡坊,在玉珠的攙扶下,弱柳扶風地步上臺階。
兩人身後,嚴管家騎馬追了過來。
他滾鞍下馬,氣喘吁吁:“六娘,您別聽崔旺胡說,大郎待您之心日月可鑑,您可千萬不要受了奸人挑撥。”
池依依回眸,虛弱地笑了下。
“嚴管家,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嚴管家急喊:“六娘!”
池依依轉過頭,不再理他,搭著玉珠的手,慢慢走進店門。
嚴管家見此處人來人往,擔心言多必失,重重一頓足,爬回馬背。
他勸不了池依依,只能去請大郎回來。
就今日衙門裡那陣仗,大郎也必須回來。
玉珠扶著池依依進了後院臥房,緊緊關上房門,這才悄聲一笑。
“六娘,您裝得真像。”
公堂上,池依依倒向她的那一刻,當真嚇了她一跳。
池依依掏出手帕抹了抹臉,臉色不再像方才那樣蒼白。
她在桌前坐下,笑道:“你演得也很好。”
玉珠笑嘻嘻:“都是六娘教得好。”
池依依輕輕點了兩下桌面,沉思道:“最遲今晚,大郎會從別院回來,他若來繡坊找我,你只說我病了,不想見人。”
“他會信嗎?”玉珠擔心。
“信與不信都無妨,他顧及名聲,定不敢硬闖,”池依依淡然道,“先讓他嚐嚐惴惴不安的滋味,等過些日子我再見他。”
“為何還要見他?”玉珠不解。
池依依道:“崔賬房的指認無憑無據,傷不了大郎根基。”
“那就這麼算了?”玉珠氣惱。
她今日聽了崔賬房的控訴,對池弘光恨到極點。
她更恨自己枉為姑娘的貼身丫鬟,竟對池弘光的真面目一無所知。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池依依笑笑。
她會讓他身敗名裂,以血相償。
玉珠見池依依一片泰然,漸漸放下心來。
她家姑娘一向心中有數,就像昨晚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崔賬房徹底崩潰。
昨晚,嚴四送去牢裡的飯菜確實沒有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