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但不是現在。”
師父歸鄉前,曾一再叮囑讓她照顧好那些繡工。
那些繡工大多和池依依的師父一樣,是年老後從宮裡放出的宮人,還有些則來自貧苦人家。
他們無依無靠,繡坊既是他們的謀生之所,更是唯一的家。
從池依依進入繡坊做工的第一天起,繡工們都待她極好,池依依能有今天的成就,既多虧師父傾囊相授,也少不了繡工們的無私分享。
這也是當初師父同意她盤下繡坊的最大原因。
“這裡的人或許幫不了你什麼,但有一點你可以相信,他們絕不會出賣你。”
上一世,師父的話一語成讖。
這些繡工不肯背棄她,紛紛遭了池弘光的毒手。
這一世,池依依不但要保往自己,更要保住他們。
哪怕玉石俱焚,也要給眾人踏出一條生路。
“陸少卿如此問我,是因為昨日之事?”池依依心如明鏡。
前後兩世,她與陸停舟的接觸都少得可憐,但她知道他是個面冷心熱之人。
上一世,她交待完復仇的遺言就死在他面前。
而他對著一個死人,卻鄭重地道了句:“你放心,我一定提著他們的腦袋來見你。”
他說到做到,卻因此喪了性命。
而這一世,他不嫌棄她是池弘光的妹妹,特地跑來問她是否想離京。
如果她說“想”,他一定會幫忙,只是她要辜負他的好意了。
池依依別開視線。
“讓陸少卿為我操心了,”她輕聲道,“我雖有心請陸少卿為我做主,但我手裡的證據不足以將池弘光正法,所以眼下我只能忍耐。”
“若他以長兄的名義,把你直接嫁入皇子府呢?”陸停舟問,“長兄如父,他有權決定你的婚事,便是告到官府也沒用。”
池依依眼睫一顫。
她當然想過這個可能,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多謝陸少卿提醒,”池依依道,“但現在我對池弘光還有用,他捨不得這麼早就把我送走。”
見她心意已決,陸停舟不置可否挑起唇:“但願如此。”
他像是完成了任務,說完不再逗留,拔腿就走。
“陸少卿。”池依依叫住他。
陸停舟停下腳步。
“還有什麼事?”
池依依躊躇了一下:“改日我想登門拜訪,不知陸少卿哪日有空?”
她僅憑一己之力,對付得了池弘光,卻對付不了三皇子。
不過不要緊,上一世在皇子府收集的罪證都記在她腦子裡,如果把這些告訴陸停舟,陸停舟一定會充分利用這些證據扳倒三皇子。
但是口說無憑,上一世她能取信於他是因為有人幫忙,讓她帶出了大量文書,這一世沒了紙質信物,陸停舟憑什麼信她?
而這裡面有些事情還未發生,她現在說出來會不會改變事態走向?
可無論如何,池依依都希望結交陸停舟這個朋友,不管為了復仇,還是為了報恩。
陸停舟望著她,墨玉般的眼瞳泛起一抹疑色。
“池依依,我們很熟嗎?”他突然開口。
他不給她回答的機會,嘲諷地笑了下:“我是大理寺官員,你是繡坊東家,我們之間有何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