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陸府,”玉珠道,“聽說請了郎中,不然這訊息也傳不出來。”
池依依半晌沒出聲。
她仔細回憶上一世,這一日陸停舟有受過傷嗎?
她那時剛被關進三皇子府,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
按理她在一年後遇見陸停舟,他今日即便遇刺也無事,但她前日在凌雲寺碰見他,這是上一世沒有的經歷。
難道因為她的重生,有些事情已經發生變化?
她逃脫了池弘光的陷阱,陸停舟卻意外遇刺?
池依依屈指扣緊桌面,只覺心口咚咚急跳。
她深吸口氣,吩咐玉珠:“陸少卿受了傷,探望他的人一定不少,我不便去陸府露面,你從家裡拿些名貴藥材出來,找人以雷氏書行的名義送去,順便問問陸少卿的傷勢。”
玉珠見她面色發白,跟著緊張起來。
“六娘放心,我這就去。”
她一走,池依依才卸了那口氣,坐倒在椅子上。
她摸過桌上茶杯,拿起來想喝,杯口沾唇,才發現杯子是空的。
她抓起茶壺,倒出半杯早先剩下的涼茶,一口飲盡。
涼水入喉,她壓下心頭不安,勸慰自己,陸停舟官居四品,又身在京城,倘若真有個好歹,皇帝不會置之不理。
就算他傷得嚴重,她此時過去也無濟於事,若被池弘光或三皇子的人看到,反而橫生枝節。
所以她不能急,只能等。
池依依抱著杯子,緩緩放下。
陸停舟是她的恩人,也是她想結交的盟友,她由衷盼望他沒事。
但老天若真不長眼,她也不能空自悲切。
她還有許多事要做,沒時間耽擱。
金水巷陸府。
一名小廝蹲在院門口,望著老管家宋伯發愁。
“宋伯,這麼多東西往哪兒放啊?”
他家郎君受傷才半日,家裡的門檻險些被人踏破。
前來探病的人家都很好說話,知道郎君要靜養,誰也沒提當面拜會這事,只把一車車的補品藥材往院子裡送。
他們這巴掌大的小院,就連郎君最愛待的葡萄架下都堆滿了箱子。
宋伯側著身,慢吞吞從箱子空隙中走過。
“郎君說了,他們愛送就讓他們送,趕明兒以各家名義,把這些東西捐給善堂。”
一窗之隔的臥房,段雲開靠著牆,從腰間荷包摸出一顆幹棗,扔進嘴裡。
“這就是你故意受傷的目的?”他嚼著幹棗問道。
陸停舟坐在窗前,右臂纏著厚厚的白布條,左手捏著一把小巧的銀果叉,從青瓷盤中叉起一瓣切好的香梨。
他慢慢嚐了一口,嚥下才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這點兒動靜算不得什麼。”
段雲開撇嘴:“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深得帝心,動你就是和皇帝過不去,你早就料到皇帝會派人護著你,所以才捱了這一刀。”
“不是你們叫我保住小命麼?”陸停舟彎彎嘴角,“寧州一案已經交給江瑞年,我懶得為這事多費心思。”
段雲開搖頭:“你是拉了皇帝撐腰,但以後恨你的人可不會少。”
陸停舟笑笑,將果盤推向他:“二皇子送來的香梨不錯,你嚐嚐。”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你啊,別把自己玩脫了。”
陸停舟敲敲桌子:“吃不吃?”
“吃。”
段雲開徒手捏起一塊梨,正要往嘴裡送,就聽院外又有人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