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池依依一點兒不怕。
聽到陸停舟的承諾,她慶幸自己找對了人。
天底下有許多人,長著一張人臉,心思卻如惡鬼。
也有一些人,看似冷酷,實則心腸柔軟,有諾必餞。
兩者皆是表裡不一,但後者無疑值得尊敬。
池依依收起對前世的回憶,笑了笑,提醒玉珠:“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他再冷不也幫過你嗎?”
玉珠愣了愣,兩掌猛地一拍。
“六娘說得對!我們不能以貌取人。”
池依依被她的大嗓門嚇了一跳,好氣又好笑道:“還不趕快收拾東西,咱們早些出去,別讓主家久等。”
兩人跟著引路的侍女回到主院外面,就見一幫女客從裡面魚貫而出。
這些人長幼不一,盛妝華服,想是各府官員的女眷。
池依依候在階下,目不斜視,打算等她們走過以後再進去。
眼看隊伍即將行完,末尾有人驀地出聲:“池依依?”
池依依抬頭。
只見喚她之人與她年紀相仿,塗朱抹粉,滿頭珠翠,一身五彩華服在日頭下斑斕奪目。
池依依確信自己不認得此人,但對方看她的眼神卻透著明顯的敵意。
“在下晴江繡坊池依依,不知您是?”
“你居然不認得我?”
那名女子顯得更惱。
她疾聲出口,引得附近之人全都望了過去。
女子身邊的丫鬟拉拉她的衣袖,女子察覺眾人視線,這才收斂神色,冷冷道:“我是昭武校尉牛詢之妻,關芙蓉。”
池依依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當下客套地行了一禮:“關夫人好。”
關芙蓉見她面色如常,臉上騰地升起一股怒意。
“你沒聽過我的名字?”
池依依歪歪腦袋,她應該聽說過嗎?
她不言,關芙蓉更加氣極:“池依依,你不在你的店裡守著,來這兒幹嘛?瞧你這身打扮,你兄長不過一介舉人,你更是一個商賈,也配穿成這樣?真是譁眾取寵,不知羞恥。”
她這話著實難聽,周圍的夫人們紛紛轉過頭來。
她們看了眼池依依身上的衣衫,再看看關芙蓉的妝扮,不由露出怪異神色。
若論衣著華麗,關芙蓉較眾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們之前一起拜見太夫人,站在關芙蓉身邊之人只覺兩眼燦燦,晃得眼暈。
偏生關芙蓉還自誇這身衣裳出自老家繡莊,將自家手藝吹得天上有地下無。
今日來的女客誰家沒有幾分產業,說起見多識廣,誰又會把關芙蓉的衣著放在眼裡。
只是彼此的夫君同朝為官,懶得與她爭執罷了。
反觀池依依,身上這套衣裙華而不俗,繡工精美,雖然略顯奢侈,但她頭上未戴繁複珠翠,只用一隻白玉簪高挽髮髻,雙耳綴以明月璫。
她眉目如畫,站在那裡氣度閒定,賞心悅目,全不像關芙蓉一樣浮豔。
有人聽得池依依的名字,心中一動。
日前聽聞,烈國公以高價從晴江繡坊購得一扇屏風用於太夫人壽禮,這池依依正是晴江繡坊的東家。
晴江繡坊在京中名氣不小,又以針繡見長,池依依便是打扮出眾又如何?
值此太夫人壽辰,誰不想借機給自家長臉,那關芙蓉在太夫人面前誇耀自家繡莊,難道就不含私心?
不過在場諸人與池依依非親非故,不願攬事上身,這才只在一旁觀望。
池依依聽關芙蓉提起池弘光,忽地想起一樁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