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輕“嗯”了聲:“近日諸事繁雜,他在營中待著也好。”
梅貴妃將食盒放在石桌上,從裡面捧出一碗冰糖蓮子羹。
“這是臣妾親手燉的蓮子羹,臣妾問過太醫,蓮子有養心安神之效,陛下最近心悸多夢,正好拿它養養身子。”
皇帝點頭:“辛苦你了。”
梅貴妃輕笑:“一碗羹而已,哪裡談得上辛苦,不瞞陛下,就連蓮子芯也是讓宮女替我挑的,臣妾可不敢居功,倒是陛下勞心勞力,合該多歇一段日子,朝裡那麼多大臣,有什麼活兒讓他們幹了便是。”
皇帝笑笑:“你說的有理,所以朕今日才在這裡鬆快鬆快。對了,牛詢的案子已經開始審了,你知道嗎?”
梅貴妃愣了下:“是錚兒上次來時提到的那個牛詢?”
皇帝點頭:“他問過朕好幾次,朕方才讓李貴去催了催,才知陸停舟已將牛詢提審。”
梅貴妃嘆了口氣:“是錚兒不好,臣妾已經訓過他了,讓他少拿這些小事煩您。不知都審了些什麼出來?牛詢可有定罪?”
皇帝不答,端起蓮子羹攪了攪,淺嘗一口:“糖多了些,下次再淡點兒。”
“是。”梅貴妃應道。
皇帝慢慢喝著蓮子羹,亭中一時陷入沉靜。
二皇子瞅了梅貴妃一眼,笑道:“貴妃娘娘莫急,聽說牛詢已招了六盤村滅村之案,至於其他的,相信大理寺不日便有結果。”
梅貴妃轉首看他,撫了撫臂彎的披帛,還以一笑:“多謝二殿下相告。”
兩人客客氣氣笑語吟吟,六皇子抱著鴨梨,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然開口:“父皇,後日陸少卿成親,兒臣可以去觀禮麼?”
皇帝抬眼:“怎麼,他沒請你?”
六皇子點頭:“聽說陸少卿不想大辦,朝中好些人都沒接到帖子,對嗎?二皇兄。”
二皇子頷首:“沒錯,我也不曾收到請柬。”
皇帝笑了聲:“這個陸停舟,避嫌也避得太狠了。”
他放下羹碗,想了想:“你們誰若想去,自個兒和他商量,記住一點,別給人添亂。”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陸停舟從衙署出來。
他在大理寺忙了整整一晚,將牛詢的全部供詞謄抄成冊,這才下了值。
灰沉沉的天幕尚未甦醒,他一人一騎穿過空曠的長街,在身後留下馬蹄的迴響。
經過晴江繡坊,他抬頭看了眼門前掛著的氣死風燈。
燈裡的火燭將熄未熄,剩下一點微光照著門前一小塊空地。
一株老槐樹立在道旁,樹上開著淡黃的花,巨大的樹冠在院牆上方投下濃重的陰影。
陸停舟看了看樹冠與院牆的距離。
若來個會武的歹人,無需從後院硬闖,踩著樹枝就能跳進院子。
下一刻,他從樹上躍入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