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是被院裡的說話聲吵醒的。
她重生以後素來淺眠,對外面的動靜尤其警覺。
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得有人交談,其中一人的嗓音極為熟悉,像是陸停舟。
她起身掀開床簾,緊閉的窗戶映著灰濛濛的夜色,這個時辰,陸停舟怎會來這兒?
她抓起外衣穿上,隨手挽起髮髻,用清水洗了把臉。
正在收拾自己,花捲從外面跑了進來,扒住她的膝蓋直哼哼。
自從養了兩隻小狗,她就讓人在廂房的大門下方裝了個小門,任由小狗自由進出。
她一看花捲那樣就是受了委屈,把它抱起來一邊輕哄,一邊來到窗前。
一開啟窗她就看清來人。
真的是陸停舟。
她怔怔望著他,若非懷裡的小狗熱乎乎的,她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陸停舟來做什麼?
現在是晚上還是早上?
她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露出一絲迷茫。
若是早上,他也來得太早了。
一旁的護院見自家主子和陸停舟四目相對,頓時福至心靈。
“我們去那邊看看。”
說完,兩人機智地退下。
池依依撓了撓小狗的脖子,找回幾分清醒。
“陸少卿有急事?”
她微微蹙眉,不為他的不請自來,而是擔心他是否遇到什麼麻煩。
陸停舟為人清正自持,絕對幹不出擅闖別人後院之事。
池依依開口的一瞬間,已經想到好幾種可能。
不等她思量對策,就聽陸停舟道:“無事。”
池依依挑了挑眉。
無事?
大約看出她的驚奇,陸停舟又道:“想著你今日要回池府,來問你都準備好了嗎?”
池依依眨眨眼。
她掩下心裡的疑惑,揚起笑容:“都準備好了。”
“嗯。”
陸停舟聽她嗓音微黏,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略靜了靜,再開口時,語氣裡多了一絲歉意:“抱歉,擾你清夢。”
池依依眼尾一彎,盈盈笑起:“無妨,我本就淺眠。”
她著了身淡紫色的衫子,在將醒未醒的晨曦裡亭亭玉立,如一株水上剛開的芙蕖。
陸停舟面無表情:“便是醒了,也可多躺一陣。”
眼前的姑娘性情堅韌,偏生身子嬌氣。
他記得她脾胃虛弱,原來連睡覺也費勁。
儘管這樣,她還能操持偌大一個繡坊,還能勞心勞力與惡人周旋,相較之下,自己那點經歷實在沒什麼好說道的。
他看著她,忽然安靜下來。
青色的晨曦破開灰沉沉的天,曙光漸露,東方即曉。
池依依看清他一身服色,柔聲道:“陸少卿剛下值嗎?”
陸停舟問:“何以見得?”
池依依笑笑:“現在是上值的時辰,您若再不應卯,就該來不及了。”
陸停舟瞥她一眼:“昨晚剛審完牛詢。”
池依依會意:“招了嗎?”
“招了。”
陸停舟答得簡短。
池依依疑惑地看他兩眼。
既然案子順利,他為何不像高興的樣子?
不但不高興,還透著幾分冷意。
她凝神想了想,脫口道:“陸少卿吃了嗎?”
陸停舟微微一頓:“吃了。”
池依依歪歪腦袋:“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