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坊倉庫堆著許多紅木箱子,個個半人來高,裡面裝的都是陸停舟送來的聘禮。
過禮那日,一抬抬箱子送入繡坊,禮單上寫得密密麻麻,古玩字畫、綢緞首飾、珠寶玉器,池弘光看得眼熱,心裡如有幾百雙爪子在撓。
他又嫉又恨。
嫉的是池依依能尋得如意郎君,輕而易舉嫁給朝廷大員,恨的是陸停舟的出身還不及他,憑什麼他能得皇帝賞識,自己卻只能跟在皇子身後卑躬屈膝。
池弘光開啟一隻箱子,見一隻鑲滿祖母綠和紅寶石的手鐲躺在面上,撿起來揣進懷裡。
若是可能,他恨不能將這些財物通通搬走,但陸府送來的聘禮實在太多,來來回回非得搬上十幾趟不可。
為了避人耳目,他只能忍痛割捨。
“大件的都不許動,只拿金銀玉器和珠寶首飾。”
說完,他舉起火摺子,往倉庫深處照了照。
大大小小的博古架靠牆而立,架子上影影綽綽陳列著各種繡品。
池弘光冷冷一笑。
“將那些小幅繡品帶走,再弄些石灰水來,把剩下的通通澆上。”
今晚出發前,他特地讓人準備了幾大包石灰,就是為了用在此刻。
晴江繡坊生意火爆,下訂的單子已經排到年底,如今留在倉庫裡的要麼是樣品,要麼是還未交付的成品。
絲繡之物雖然精美,卻極其脆弱,哪怕沾上一點水漬,也會變得不如最初鮮亮,何況是石灰水。
幽幽火光映著池弘光的臉,他嘴角帶著殘忍的笑。
既然這些東西不再屬於他,那就誰都別想得到。
他舔舔嘴唇,見身旁的家丁還在箱子裡扒拉,一腳把人踢翻。
“還磨蹭什麼?趕快弄石灰水去!”
家丁揉揉屁股,戀戀不捨地朝箱子裡看了眼,拿著一包石灰去了灶房。
池弘光朝剩下的人低吼:“都給我抓緊了!裝完袋子就送去外面的馬車,不準耽擱。”
家丁們個個如狼似虎,扯開足以裝下人的粗布口袋,將輕便的物件掃進袋子。
金銀器物撞在一起,發出叮哩哐啷的聲響。
“噓!”
池弘光發出一聲警告,悄然走到門邊。
他剛才似乎聽到一聲異響,像是從院牆那邊傳來。
他藏在暗處,警惕地朝外觀望。
“梆!——梆!梆!”
一牆之隔傳來打更聲與更夫的叫喊:“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梆!——梆!梆!”
更夫慢吞吞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池弘光靜聽了一陣,沒再發現任何異常,長舒一口氣,回頭道:“抓緊!”
家丁們再度動手,三下五除二將值錢之物裝進布袋。
他們將袋子塞得鼓鼓囊囊,扛起來時,甚至有人打了個趔趄。
池弘光搖頭冷笑,點了點袋子的數量,領著眾人走出倉庫。
沒走多遠,就聽匆忙的腳步聲響起,去弄石灰水的家丁端著木盆跑了回來。
池弘光皺眉:“怎麼這麼慢?”
家丁囁嚅著低下頭。
池弘光嫌棄地看他一眼,朝倉庫一抬下巴:“裡面交給你了。”
“是。”
家丁與他擦身而過。
“大郎,”他突然輕喚,“您看這兒——”
池弘光轉過身子。
眼前驀地一花,一盆水迎面潑來,將他澆了個透心涼。
他往後跳開,抬手抹臉。
“渾蛋!你——”
他忽然住了嘴。
——不對勁!
他的臉皮怎麼火辣辣的,還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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