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徹臉色鐵青,正準備推搡知夏,卻聽見屋內傳來楚青孃的聲音:“知夏,讓他進來吧!”
知夏瞪了齊徹一眼,側身讓開。
屋內,楚青娘正坐在窗前的書桌上,春日的陽光灑進來,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光輝,顯得十分恬靜從容。
齊徹的腳步頓了頓,一抹說不出的失落感從心頭湧上來。
印象裡,楚青娘一直都是溫婉的,從容的,成親三載,她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
似乎沒有任何事能令她變色。
“青娘。”齊徹深吸口氣,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勢在書案對面坐下。
“我知你心裡有氣,但娶顧嫣然實屬無奈之舉。
顧相國把持吏部多年,我若當場拒婚,莫說翰林院待詔的位置,便是齊府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可能不保。青娘,我想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十年寒窗付諸東流,對嗎?”
陽光透過楚青娘手中的白玉鎮紙,在她指尖投下一道冰冷的影子。
她擱筆,目光清冷的鎖住齊徹:“所以,你當初在我父親靈前發誓說‘此生唯卿一人’時,也是‘無奈之舉’?”
齊徹有些心虛的別開目光,繼續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身居要職,哪個朝廷大員不是三妻四妾?”
“青娘,我雖娶了她,可我心裡所愛的始終只有你一個啊,與她不過是逢場作戲,我知道這樣做委屈了你,可你能不能為了我,暫時委屈一下?”
楚青娘目光如水:“所以,你便可以毫不留情的貶妻為妾,眼睜睜看著我委屈,並希望我懂事一點,欣然接受?”
“齊徹,其實你早在進京前,應該就已經想好了後路。不——也許更早。”楚青娘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齊徹,你在三年前,應該就已經意識到,光靠你一介寒門學子的身份,就算中舉,身後若無財力支援,想要在官場上站穩腳跟,也是難如登天。所以,你需要一個助力,能讓你心無旁騖的考取功名,位列官場。”
面對楚青孃的質問,齊徹頓時身體一僵,臉上的深情都差點維持不住。
“不是的,青娘,你怎麼能這麼想我?”齊徹眼底劃過一抹受傷,試圖伸出手,去握住楚青娘,卻被她不著痕跡的避開。
“青娘,我們成親三載,你親手為我縫衣,我亦親手替你畫眉,我們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互相扶持,這些你都忘了嗎?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你不知道,朝堂如戰場,若無強援扶持,我縱有滿腹經綸也難施展。顧氏能助我接近中樞,而你……”他頓了頓,“你雖賢良,終究是商賈之女,於我的仕途並無裨益。”
楚青娘不發一語的看著他,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三分悲切。
“所以你就拿我換了仕途?
成親時你說‘妻者,齊也’,如今倒分得清楚,什麼是‘裨益’,什麼是‘拖累’。”
商賈之女,並無裨益……
原來她的身份在他眼裡,始終低人一等。
楚青娘起身,聲音帶著幾分諷刺的意味。
“齊徹,三年前,我念你至純至善,心懷家國,亦感動於你的深情,所以委身與你,願做你的賢內助,為你洗手作羹湯,侍奉病重的寡母。先前你因為貧窮被同窗們嘲笑貶損,亦是我出銀子在書院上下打點,才讓你心無旁騖的讀書。你赴京趕考時,亦是我變賣嫁妝替你打點行裝。”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商賈之女,配不上你如今的身份,可若沒有我這個商賈之女,你們母子,恐怕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餓死,病死,又何來今日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