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祁心頭微顫,這聲音,與記憶中那個會喚他‘謝卿’的公主已經大不相同。
“公主離京三載,陛下甚是想念。”
謝雲祁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官袍上的仙鶴紋在風中飄揚,“特命臣率領六部官員在此恭候。請公主換乘。”
謝雲祁微微側開身體,身後的百官立馬分成兩列,露出了身後那輛豪華寬敞的馬車。足足有八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所駕,寶華香蓋上,四周垂掛著柔軟的紗帳,正隨風飄揚。
這是要讓楚青鸞將兵馬留在城外,孤身入宮。
這時,恰好有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楚青鸞額間那點硃砂痣上,殷紅如血,美豔異常。
她忽然輕笑一聲,素手一揚,掀簾而出,立於車架上方,紅衣獵獵,彷彿九天之上降落人間的神女。
神聖,高貴,冷豔。
這一幕,看的百官心頭震顫。
這時,裴淵冷著臉,策馬上前,玄甲在日光下泛著森寒:“末將奉命護衛公主,自當隨行。”
謝雲祁眼風都沒掃向他,只淡淡的道:“裴將軍,十萬邊軍滯留京郊,已違祖制,若再帶兵入宮……”
他頓了頓,終於抬眼看向楚青鸞,眼底暗芒浮動:“公主是想要坐實‘擁兵自重’的罪名麼?”
話落,四周的空氣都為之一靜。
緊接著,眾人聽見謝雲祁又補充道:“聽說公主離京三年,是為了追尋所謂的愛情,如今回京,是已經道心破碎,看破紅塵了?
一別三年,想來殿下的劍術也該精進了不少,畢竟——連斬情絲都能斬斷的如此利落!”
話落,數萬人的城門前,霎時間安靜的落針可聞,就連天上飛行的鳥雀都不自覺的噤了聲音。
百官們則齊齊在心裡為謝雲祁捏了把汗。
謝雲祁雖為百官之首,出自世家之首的謝家,可青鸞公主畢竟是皇室公主,亦是陛下最看重的繼承人。
三年前若不是公主突然‘失蹤’,恐怕此刻坐上太子之位的,就是青鸞公主了。
而此刻,在數萬人面前,謝雲祁竟當眾揭公主的傷疤,這簡直是在刀尖上起舞!
百官們齊齊的腳步後移了半寸,生怕會遭受什麼無妄之災。
裴淵緊握著手中的劍柄,對謝雲祁怒目而視。
就在他將要說話時,卻聽見楚青鸞突然輕笑出聲,淡淡的聲音響起:
“謝相倒是風采依舊!”
“聽聞今歲春闈,謝氏子弟佔了三甲?果然...謝家百年底蘊,最會栽培人才!”
她這話暗諷的是謝家把持朝政,分化皇權的祖訓。
百官們有些摸不透這兩人言語中的機鋒,只當是尋常寒暄。
這時,只見謝雲祁忽然上前半步,親手扶住正要落地的鑾駕腳凳。
這個逾矩的動作讓他袖中沉香氣息拂過她裙角:“殿下謬讚。“他抬頭時,眼底有幽火明滅,“不過有些東西……還是親自栽培最合心意。“
“叮!”
裴淵寒劍突然出鞘,抵在了他的肩上:“謝相,你逾越了!”
裴淵的聲音冷漠的不帶有一絲感情,絲毫沒有因為眼前之人是世家之首謝家的掌舵人,當朝左相,公主和太子太傅等多重身份而有所收斂。
在他眼裡,任何企圖傷害公主的人,哪怕是言語上的不敬,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