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在剛轉過一道迴廊的時候,便瞧見謝雲祁立在朱漆廊柱旁,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陰鷙的笑意。
“殿下真是好興致。”他慢悠悠的踱步,玄色的大氅下露出胸前包紮的繃帶。
“這深更露重的,竟與裴將軍賞了這麼久的月。可叫人羨慕。”
楚青鸞腳步未停,繼續向前,“謝相傷勢未愈,不該出來吹風。”
謝雲祁輕笑一聲,逼近兩步,擋住她的去路,陰涼的目光一寸寸從她身上刮過,“臣這傷,比不得裴將軍心裡的傷重,畢竟方才他在殿下跟前跪著的那一幕,活像一條被主人丟棄的狼犬,殿下就真的狠心?”
楚青鸞駐足,微涼的目光直視謝雲祁。
“謝相,堂堂百官之首,謝氏嫡子,如今竟學那市井婦人一般窺探嚼舌。”
“怎麼?是吃味了?”
謝雲祁臉色一僵,眼神一暗,很快又恢復了一貫的雲淡風輕。
“臣只是心疼殿下。”他突然湊近了幾分,藥香混合著龍涎香撲面而來。
“剛處理一個齊徹,又招來一條甩不掉的忠犬,公主殿下,果真是多情啊。”
他用摺扇挑起她的一縷青絲,在指尖上曖昧地繞了兩圈,語氣幽怨:“殿下對裴將軍都能垂憐三分,可為何獨獨對臣,卻是這般疏離?”
“啪!”
楚青鸞抬手打落他的摺扇,眸中寒意冷冽。
“謝雲祁,你該知道,你和本宮之間,註定沒有結果。
所以,本宮再奉勸你一句,守好自己的心。”
……
直到楚青鸞的背影消失,謝雲祁仍站在原地未動,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守好自己的心?”他低笑出聲,指尖摩挲著方才觸碰過她青絲的位置。
“咔嚓”一聲!
一道閃電突然在夜空中劈開,照亮他蒼白的臉上那抹扭曲的笑意。
緊接著,豆大的雨珠砸落下來,瞬間打溼了他的衣角。
他舔了舔飄在唇上的雨水,呢喃出聲:“可是殿下,您越是要推開,臣就越想……把您拽進這深淵裡呢?”
什麼叫註定沒有結果?
皇權?世家對立?
那又如何?
若這世俗的禮法註定要將她阻隔在他觸不可及之處,那他便親手撕碎這枷鎖。
他原想著,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願意親手為她摘來。
可眼下,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距離如此之近,胸腔那股陰暗的慾望開始逐漸滋生開來。
若她不肯走下高臺,那他便毀了她的江山,再親手將她拽入深淵——
又是一道驚雷閃過,雨水順著謝雲祁的下頜線滑落,鑽進他的衣領裡。
他依舊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眼底翻湧著近乎毀滅的瘋狂。
——
翌日,皇宮。
謝貴妃聽說了齊徹住進公主府的事,還成了後院的一個馬奴,頓時心生一計。
等楚皇下朝後,她照例前來給皇帝送藥。
“陛下,該用藥了。”
楚皇揉了揉眉心,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謝貴妃順勢站在他身後,替他按摩太陽穴,裝若無意道:
“臣妾聽聞,那齊狀元如今被革了功名,成了一個九品文書,如今又進了公主府,成了一名馬奴?”
“嗯。”楚皇閉目養神,“青鸞那丫頭要出口氣,朕也只能由著她。”
謝貴妃眼波流轉,故作憂慮:“可如今臣妾那侄兒也在公主府養傷,這……兩名男子同住公主府,到底於理不合,公主剛和離不久,臣妾擔心會因此壞了公主名聲……”
楚皇聞言,緩緩睜開眼睛,對謝貴妃的話也頗為認同。
這時,謝貴妃又趁熱打鐵道:“臣妾想著,不如早些為公主另擇良配?一來可以讓公主儘快從上一段感情裡走出來,二來……”
謝貴妃指尖輕輕撫過楚皇的衣袖,語氣溫婉:“陛下也該為公主的將來打算,如今公主以女兒身調查重案,朝中難免有人非議,若能有個得力的駙馬在旁輔佐,既能堵住悠悠眾口,又能為陛下分憂,何樂而不為啊!”
楚皇聞言,眉頭微微蹙起,似在認真考慮謝貴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