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知夏皺著眉頭聽完下人的稟告,氣得抽出了腰間的軟鞭。
“這個瘋子!公主都要就寢了!”
“知夏,讓他進來。”楚青鸞清冷的聲音從裡間傳來,聽不出情緒。
她倒要看看,齊徹還想鬧出什麼花樣來。
一刻鐘後,侍衛押著齊徹進來時,楚青鸞正端坐在鎏金的屏風面前,指尖閒適的撥弄著琴絃。
一曲悠揚的琴聲從她指尖緩緩流出,初時如清泉過石,叮咚間透著江南煙雨的柔婉,忽而又轉作金戈鐵馬之聲,似有千軍萬馬踏碎冰河。
齊徹被按在冰冷的金磚上,聽著那琴聲裡忽明忽暗的殺意,後頸寒毛根根倒豎。
終於,一曲畢,楚青鸞雙手輕放在琴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
“聽說,你要以死明志?”她頭也不抬,語氣平靜。
齊徹掙開押他的侍衛,跪行兩步:“青娘!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聲淚俱下,“當初我們明明說好……”
“放肆!”知夏厲喝:“誰準你直呼公主名諱?”
上首,楚青鸞終於抬眸,目光如冰刀般刮過齊徹那張滿是悔恨的臉:“本宮記得,當初在江南城就和你說的清清楚楚。”
她指尖一挑,琴音錚然,“怎麼?齊公子是忘了自己曾做過什麼?還是覺得本宮會像你一樣健忘?”
齊徹臉色煞白,嘴唇顫抖著:“我、我那時真的是一時糊塗……如今,我已誠心悔過……”
“齊徹!”楚青鸞打斷他:“你若還是這副陳詞濫調,本宮不介意再次將你送回刑部大牢。”
齊徹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忙道:“我、不是的,我聽說殿下準備舉辦琴會,所以我想……我想求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話落,殿內驟然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瘋了一樣的眼神看著齊徹。
他到底哪兒來的自信,覺得公主能同意他這個荒唐的請求?
“簡直不可理喻!”知夏率先出聲:“你一個戴罪之身,也配提出這樣的要求?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齊徹的臉色由白轉青:“我、我可以的。”
他了解楚青鸞,絕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子,對待感情很認真。
他想,她之所以舉辦琴會,大概目的是為了刺激他,讓他後悔,讓他痛苦。
可齊徹現在真的已經後悔了,無比的後悔。
這種情緒,像浪潮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自己。
只要能讓他繼續待在她的身邊,哪怕是做個面首,他也認了。
“呵!”
突然,一道冷嘲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眾人越過齊徹,看到一襲月白錦衣的謝雲祁從門外踱步而入,玉冠束髮,手持摺扇,行走間衣袂翻飛,微微上揚的鳳眼裡帶著三分譏誚。
端的是仙姿玉容。
“齊公子這副痛改前非的模樣,倒讓本相想起去年西市耍猴的把式——都是脖子上拴了繩,偏要做出自在戲耍的樣子。”
齊徹的臉色瞬間鐵青:“你!”
“我什麼?”謝雲祁輕搖摺扇,試試然走到楚青鸞身側,“聽說齊公子要參加琴會?莫非是要表演‘鐵窗淚?’還是‘悔罪賦’?”
他摺扇一收,“不過你這雙掏過馬糞的手,確定能分得清宮商角徵羽麼?”
這話等於赤裸裸的羞辱,侮辱。
眾所周知,齊徹本是寒門出身,從小就沒接觸過琴這種高雅的東西,此番謝雲祁故意當眾道出,比在他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個巴掌還要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