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口等著他們的是自己人。
沒有意外,也沒有過多的驚險。
有的只有她抬頭看向他時的那雙眼。
笑著的、信賴的、堅定的。
那雙眼裡滿滿的都是他。
此刻坐在車裡的陸衍止忽然覺得有些窒息。
他按下車窗,想要透透氣。
可是那股窒息感依舊沒有消失。
他的心臟像是被誰的手用力握住了一般,很疼。
“聽陰天說什麼,在昏暗中的我,想對著天講,說無論如何,陰天快樂……”
旁邊一起停著等紅燈的車裡傳來車載音樂的聲音。
是陳奕迅的《陰天快樂》。
那天上岸以後的渡口,似乎就是陰天。
才下完雪的海,帶著冰冷的美麗,那時的她緊握著他的手。
他忽然又開始想她了。
“衍止哥,網上都在說你給我買的這塊吊墜好看呢。”旁邊,韓薇的聲音傳來。
陸衍止這才回過神來,看向韓薇,她脖子上的那枚吊墜熠熠生輝。
“嗯。”他應了一句,“很配你。”
“對吧,我也是這樣覺得。”韓薇笑得更開心了。
陸衍止微微垂下眼,雙唇微抿。
韓薇只剩不到半年了。
這是他的責任,是他對不起韓薇。
他已經在和時念在走離婚程式了。
一切等到半年以後再說吧。
正好最近時念也慢慢學會了懂事一些,即便是在賭氣,但是也沒再吵吵嚷嚷,這樣也好。
旁邊車的歌放結束了,前面的紅燈也已然變綠,賓利重新啟動,往另外一個方向開去。
而高架上的時念也開著車,往和陸衍止相反的方向開去。
兩個人向城市的兩個不同的方向行駛著。
最後,時念回到了所租的小區停車場裡。
停車、熄火,時念從後面拿過包包,然後,下意識伸手在旁邊的小屜裡掃了一掃,看看有沒有漏拿什麼東西。
本來以為不會有什麼東西,但是她卻摸到了一個小袋。
眉頭微皺,時念把那個小袋給拿出來。
才剛剛開啟袋子,她的手就稍微頓了一頓。
袋子裡靜靜躺著的,是她的藥。
是曾經去看心理醫生拿的藥。
那時候她的孩子還在。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明白孩子的重要,還想著,等把孩子打掉以後,就開始吃藥。
可是後來,孩子沒了,她一直住院,車子也在維修,藥就一直放在這個小屜裡,直到現在,才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時念稍微猶豫,最後再次伸出手,拿了一盒藥出來。
她想把包裝開啟,可手上卻似乎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氣,根本無法撕開包裝。
眼淚滴答滴答地落在藥盒子上,遲來的痛席捲了她。
失去孩子已經有10天,那天在醫院醒來,她得知孩子沒有了以後,就一直陷入一種麻木之中,什麼都不想,什麼感覺也沒有,無喜無悲。
直到此刻,這些藥,才像是一把利劍一般,刺穿了這一層麻木的罩子,讓她重新回到這個令她難過的世界裡。
淚水打溼了藥盒。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哭。
她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