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姿瑤掌心那柄即將斬落的靈光法劍，光芒劇烈明滅。
劍身的每一次閃爍，都映照出她那張清絕面容上，無法掩飾的劇烈掙扎。
師妹那一聲哭喊，像一根淬毒的無形之針，狠狠刺穿了她堅如磐石的道心。
那份屬於百花谷聖女的驕傲與矜持，在這一刻，出現了第一道無法彌合的裂痕。
她生平第一次，在一個渾身散發著她最厭惡氣息的少年面前，放下了審判的姿態。
李牧洞悉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沒有追擊，沒有逼迫。
他只是像個經驗老道的商人，平靜地指著那片生機勃勃到詭異的靈谷，用一種陳述事實的冰冷語氣，為自己的“商品”命名。
“此物，能逆轉枯敗，重煥生機。”
“我稱之為，‘還陽靈谷’。”
李牧的目光平靜地迎向雲姿瑤，聲音裡沒有半分諂媚或畏懼，只有絕對的自信，彷彿一位掌控著生死規則的神祇。
“你師妹的絕症，普天之下，唯有它能救。”
雲姿瑤的紅唇緊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線，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根根發白。
良久。
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乾澀得像是被烈火灼燒過。
“……你的條件。”
然而，李牧提出的要求，卻讓雲姿瑤當場錯愕。
他不要靈石，不要法寶，甚至不要百花谷那些足以讓世人瘋狂的靈丹妙藥。
“我要百花谷的一紙文書。”
“蓋上你們宗門的硃紅大印，承認我這片‘李氏養殖場’，是百花谷官方認可的、合乎正道的‘特供靈植培育基地’。”
他要的，是一張能擋住天下無數豺狼覬覦的護身符。
一張“免死金牌”。
“不可能！”
雲姿瑤想也不想，斷然拒絕。
這個要求，比當眾揮劍殺了她，還要讓她感到屈辱。
為一個散發著沖天魔氣的巢穴正名？
那她雲姿瑤，她身後的百花谷，將徹底淪為整個正道的萬古笑柄！
“我可以給你海量的靈石，甚至是我宗門秘庫中珍藏的千年靈藥作為交換！”
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既要救師妹的命，又要拼死守住宗門和自己那搖搖欲墜的底線。
然而，李牧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彷彿能洞穿人心，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想法中的天真與可笑。
“仙子，靈石買不來安寧。”
“靈藥，也擋不住下一個，甚至下十個，像你一樣跑來‘降妖除魔’的衛道士。”
李牧清晰地闡明瞭自己的困境。
這更是一個無法拒絕的陽謀。
他需要的，是“合法性”，是安穩發育的時間，而非那些隨時可能被更強者奪走的浮財。
這番遠超一個山野少年該有的遠見卓識，讓雲姿瑤心中再次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冰冷與震撼。
眼看談判陷入僵局，李牧主動退了一步。
他轉身，隨手從地裡拔起一株沉甸甸的“還陽靈谷”，根部還帶著溼潤的、漆黑如墨的泥土。
他將這株靈谷遞了過去。
“這株，算你買的樣品。”
“可保你師妹，一月無虞。”
李牧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淡卻冰冷的弧度，平靜地說出了他的價格。
“價格，就是你儲物袋裡，現在所擁有的全部靈石。”
他要用這根救命稻草，將這位高高在上的聖女，徹底拖下神壇。
時間，彷彿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