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那尊饕餮次級化身的殘骸後，星骸方舟陷入了一種詭異的、令人不安的蠕動與生長之中。
它那原本由星辰殘骸鑄就的活體裝甲表面，一根根由血肉與金屬糾纏而成的猙獰炮管，撕裂了外殼，野蠻地生長出來。這些炮口還保留著饕餮巨口的猙獰形態，內壁佈滿了不斷收縮的血色肌肉紋理，彷彿下一秒就會噴吐出能融化星辰的消化液。
整艘方舟的氣息，在凋零的死寂與饕餮的貪婪之間反覆橫跳，恐怖而不穩定，像一頭剛剛進食完畢，正在消化不良的宇宙巨獸。
芙洛拉和雲姿瑤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們能感覺到，腳下這艘“船”正在變得越來越……活，也越來越危險。
戰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無論是倖存的海盜還是驚魂未定的腐鷲，都用一種看待終極恐懼的眼神，死死盯著那頭不可名狀的黑豬。
就在這時，那艘自始至終都保持著絕對冷靜，彷彿一切盡在計算之中的星際法庭偵察艦，有了新的動作。
它沒有開火，艦首那冰冷的晶體反而亮起，一道柔和的資料流投射而出，在豬背之上，構建出一個由無數流光溢彩的幾何圖形組成的人形全息影像。
一個毫無感情波動的、純粹的邏輯合成音，響徹了三人的腦海：
“異常目標‘李牧’。經觀測，你對‘古神級災厄聚合體’的控制方式及效率，已超出資料庫預估模型。標準‘格式化’程式，暫停執行。星際法庭，向你提出一份‘臨時監管協議’。”
雲姿瑤的瞳孔微微一縮。
“協議？”
那個機械生命體的影像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平靜地陳述著條款：“法庭臨時承認你對‘古神提亞馬特’殘餘意志的‘所有權’與‘監管權’。自此刻起，你將被編入法庭的‘外部威脅應對序列’，代號：獄卒。”
“作為交換，法庭將終止對你的敵對行為。同時，法庭將向你提供其他已探明的、失控的‘宇宙級災厄’的座標資訊。你的職責，就是前往指定座標，對目標進行……‘監管’。”
芙洛拉瞬間聽懂了這番話背後的含義，神色變得無比古怪。
這哪裡是什麼監管協議，這分明是一份官方授權的“養寇自重”許可證！星際法庭這群宇宙秩序的狂熱維護者，竟然想利用李牧這條更不可控的“惡龍”，去處理那些他們覺得棘手、或者不方便親自下場的髒活！
然而，李牧並未立刻回應這份堪稱荒謬的合同。
他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遠方那些嚇破了膽，正準備悄悄啟動引擎，逃離這片是非之地的碎骨海盜團與腐鷲艦隊身上。
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腳下剛剛長出的、還在微微蠕動的“饕餮炮口”。
數十門猙獰的炮管，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齊刷刷地調轉方向，精準地鎖定了每一艘戰艦的引擎核心。
一股比“飢餓力場”更加純粹的、源自食物鏈頂端的威壓，籠罩了全場。
“諸位，別急著走。”李牧的聲音不大，卻透過方舟的力場，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星域，帶著一絲生意人特有的和氣，“剛才的拍賣會，只是預熱。現在，我正式宣佈，‘李氏魔門’星海分部，第一屆員工招募大會，現在開始。”
他看著那些戰艦裡一張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平靜地給出了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很簡單，成為我腳下這艘船的新養料，為星海的生態迴圈做出最後的貢獻。”
“第二個選擇，簽訂一份主僕契約，成為我的‘星際拾荒隊’。你們的任務，就是為我搜集散落在這片塔耳塔洛斯垃圾場裡，一切有價值的殘骸與資源。作為報酬，我會定期支付給你們一些我們家鄉的土特產，比如……能滋養神魂的雞蛋。”
獨眼龍鐵鉤船長和腐鷲族長，隔著遙遠的虛空對視了一眼。
他們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那種劫後餘生的極致恐懼，以及一絲被壓抑在恐懼之下的、病態的狂熱。
敗給饕餮神教，不丟人。
敗給星際法庭，更不丟人。
但他們……是敗給了一個駕馭著神明，吞噬了神明，並且反過來被宇宙秩序的化身“招安”的怪物！
臣服於這樣的存在，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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