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僅剩的四十多名騎兵連戰士，人人帶傷，個個掛彩。
他們身上的軍裝被鮮血和塵土染成了黑紅色，有些戰士的戰馬已經跑不動了。
而在他們身後更遠處，黑壓壓的一片鬼子騎兵，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狼，緊追不捨。
鬼子的馬刀在陽光下連成一片晃眼的刀林，他們的騎術更精湛，馬匹更優良，手中的騎槍不斷噴出火舌。
不時有騎兵連的戰士悶哼一聲，從馬背上栽倒下去，瞬間就被後面湧上來的馬蹄踩成一灘肉泥。
“連長！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一名排長大聲喊道，“鬼子太多了！咱們會被他們耗死的！”
孫德勝沒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著前方。
一片平坦開闊的草地，一望無際。
他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
在這種地形上，他們這點人馬，根本跑不過鬼子的騎兵聯隊。
繼續撤退，就是把後背完全暴露給敵人，成為對方騎槍下的活靶子。
不能再退了！
一股血氣猛地湧上孫德勝的腦門，他猛地一勒韁繩，胯下的戰馬發出一聲長嘶，人立而起。
“弟兄們！停下！”
孫德勝的吼聲蓋過了槍炮聲和馬蹄聲。
正在亡命奔逃的騎兵連戰士們下意識地勒住了馬，他們不解地回頭，看著他們的連長。
只見孫德勝調轉馬頭，獨自一人，面朝著潮水般湧來的上百名鬼子騎兵。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馬刀，刀尖直指敵陣。
“弟兄們，咱們已經為團主力爭取了撤退時間！現在，到咱們殺敵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戰士的耳朵裡。
“看看前邊！那是一馬平川！咱們要是再退，就他孃的是鬼子的活靶子！”
戰士們沉默了，他們看著前方毫無遮攔的平原，又回頭看了看越來越近的鬼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死地！
這裡就是他們的死地！
但沒有一個人的臉上露出恐懼，他們的眼睛裡，反而燃起了一團火，一團和他們連長眼睛裡一模一樣的，玉石俱焚的火焰。
“他孃的！連長！你說咋辦就咋辦！”那名排長也調轉了馬頭，舉起了自己的馬刀。
“對！不跑了！跟這幫狗日的拼了！”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四十多名殘兵，四十多匹疲憊的戰馬，齊刷刷地調轉方向，在孫德勝的身後，列成了一道單薄卻決絕的陣線。
看著自己帶出來的這幫弟兄，孫德勝咧開嘴，笑了，笑得無比燦爛，也無比悲壯。
他高高舉起馬刀，刀鋒指向天空。
“騎兵連！”
“有！”四十多名漢子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孫德勝猛地將馬刀向前一揮，刀鋒直指黑壓壓的敵陣。
“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