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早已忍無可忍,提起拳頭,對著他臉就是一拳。
那拳又準又狠,顧北辰感覺直直衝著自己過來,當下鼻子劇痛。
血,驟然湧出。
帶著他腦仁疼,眼前紅黑一片,彷彿開了醬油鋪子,酸的鹹的一股腦兒湧出。
鼻樑骨好似斷了,他踉蹌跌倒,眼看周易上車關門,載著溫言消失在視線。
他打的救護車來了。
他上了車。
在急診處卸掉的手臂被推上,鼻樑沒斷,但鼻血止住很困難。
醫生說動手的人瞭解人體,在不構成故意傷害的前提下,給了他最大傷害。
他無心追究自己的傷,焦急尋找溫言,最終確定她是盲腸炎穿孔,在手術。
婚禮前她因盲腸炎腹痛時,他就詳細瞭解過,知道穿孔的後果。
很嚴重。
可能需要人工造瘻,感染嚴重還可能有生命危險。
他恨自己混蛋。
幼時長期捱餓,受盡欺凌,早就連他的良心一起餓死了。若是沒有溫言,他會是個燒殺搶掠的惡人。
是她告訴他,人生短短几十年,要過得自在,要走在陽光下,看花看樹看山河。
他聽她的話,努力讀書,不偷不搶,等著將來一定會來的好日子。
這些年,溫言始終在他身邊,他學著她的模樣,一點點變得斯文有禮,有涵養。
一切真的都好起來了,他情緒愈發安穩,甚至忘了自己是個不正常的人。
十幾年了,他第一次爆發這樣瘋狂的情緒,竟是對著溫言。
他最不能傷害的人是她。
可偏偏就是她。
他蹲在地上,雙手插進發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記不清哭了多久,心口那扎人的痛才算止住。
他起身去尋溫言,她做手術,他就在外面陪著,她要是有什麼閃失,他也不活了。
他接連對溫言犯下這樣的大錯,若是沒機會挽回,那他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手術室的走廊格外陰森。
他穿棉服都覺刺骨,周易卻依然穿著單薄襯衫站在窗前,彷彿不知寒冷。
他指尖燃著一點猩紅。
醫院禁菸。
但周七爺可以例外。
“顧北辰,你最好祈禱言言沒事,她若是有閃失,絕不是你顧氏傾覆這麼簡單。”
顧氏在京城排得上號。
但這話由周七爺說便不是狂言。
顧北辰想到自己方才忘了,顧氏的希望繫於溫言身上,弄得無法收場。
他知道,這一次,顧氏的氣數多半盡了,可他竟也不那麼看重了。
是顧氏繁華迷了他的眼。
沒了挺好。
他苦點兒不算啥,就當是抵消自己的一點罪過。
他現在只希望溫言平安。
周七爺能做到嗎?
他開始認真審視眼前這個男人。
和圈裡的二世祖們不同,他冷漠兇狠,擁有超強的敏銳,甚至沒回頭就知道是自己來了。
冷靜。
自控力強。
換做旁人早就對他動手了。
他不知,周易其實一點都不冷靜。
手術室裡的是他平時寵著捧著,事無鉅細照顧,連碰她一下都怕她疼的心尖肉。
而現在被顧家子欺負成這般,他想將他斷手斷腳,活生生剁碎了餵狗!
但他不能。
他要做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因為言言需要他,她那樣膽小柔弱,一步都離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