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南城下起了暴雨,電閃雷鳴,雷聲轟隆隆的在耳邊炸開,殘碎的夢戛然而止。
林無聲睜開了惺忪的睡眼,起身開了床頭燈,拿手機看了看時間,她才剛睡下兩個小時,現在卻也不覺睏倦了。
下床去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沙發上喝起來,腦袋裡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方才的夢。
白天,她剛對段宏洲提起自己小時候暗戀過一個鄰家哥哥的事,晚上她就做夢夢見了他。他長大了,輪廓變了許多,若不是笑起來的眉眼和小時候差不多,她興許都認不出他了。夢裡的他在對她說話,她只看到了他的嘴唇在動,卻怎麼也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似在耐心叮囑她什麼,依舊是那副溫柔的模樣。
夢裡的林無聲後來已經有些歇斯底里,差點就上去抓住他的衣領破口大罵他是騙子,可惜她被雷聲吵醒,失去了這個難得發洩的機會。
是誰曾在那個燥熱猶如火爐的盛夏說等他到了新家會給她打電話的?
又是誰曾溫柔撫摸著她的頭說他很快就會回來找她?
是顧仲啊,是名為顧仲的騙子。
在林無聲的幼小時期,她總是在哭,眼淚鼻涕一把,臉上就沒有清爽的時候。巷子裡的其他家的孩子都嫌林無聲煩,只有顧仲會耐心陪伴她,給她洗乾淨臉,拿出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糖果來哄她開心。
顧仲比林無聲略長几歲,從小到大,都是林無聲的守護者,顧仲上學後,林無聲看不到顧仲,也吵著要去上學,她父母雖覺得她年紀未到,卻終究是拗不過她躺在地上哭鬧便同意送她去上學,林無聲一有時間就黏在顧仲身邊,春去秋來,四季更迭,年復一年。
在年歲漸長的時候,林無聲聽到了一個詞——“野種”,她並不知是什麼意思,只是看到那些孩子衝著顧仲喊,臉上是幸災樂禍的表情,顧仲一臉氣急的樣子卻不好發作,頭也不回地扔下了林無聲先跑回了家,甚是狼狽。林無聲看著顧仲越來越遠的身影,朝那些男孩子扔了幾顆小石子,哭著走回了家。
林家奶奶看到自己的心頭肉哭著回來,忙問是怎麼回事。
林無聲抽泣著回:“他們說顧仲是野種。”
林奶奶拿出手帕給小孫女擦擦臉,幾年前,顧仲隨他媽媽第一次搬到附近的出租屋時,巷子裡的八卦之人就去打聽過顧仲的父親,顧仲的媽媽只說她老公是海員,常年在外,風吹日曬,不怎麼回家。大家都知海員工資高,自是高看了一眼顧仲的媽媽。可是隨著時間越長,大家都對這沒影的海員愈發失去了耐心,因為他從沒有出現過。有嫉妒之人便傳出謠言,說顧仲的媽媽是小三,顧仲是野種,根本就沒有什麼海員父親。謠言傳著傳著就好像變成了真的一樣。
林奶奶猜測那些個孩子八成是偷偷聽到了大人的牆角,記在了心裡。
“奶奶,什麼是野種啊?”
“無聲啊,都是一些無稽之談,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顧仲哥哥很在意。”
其實林無聲的媽媽在前幾天還說以後想送無聲去報興趣班,好讓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跟著顧仲那孩子,被林無聲的爸爸反駁了。林父最煩那些愛嚼舌根的婦人,把原本和和睦睦的鄰里關係搞得支離破碎,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攢夠錢搬離這條髒亂狹窄的巷子。
“無聲,我們來看動畫片。”林奶奶拿起遙控器開啟電視機,調到播放動畫片的臺,試圖轉移林無聲的注意力。
林無聲當下就被動畫片給吸引了。
後來的幾天,她都沒有見到顧仲,是這樣的不習慣,沒有大一點的顧仲帶著無聲去學校,林奶奶就負責接送她。
再次出現在林無聲面前的顧仲,依舊是春風和煦的樣子,林無聲問他這幾天都去哪裡了,顧仲說他媽媽帶他出去旅遊了,接著就從書包裡拿出好吃的糖果來堵住林無聲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們繼續無憂無慮、笑得沒心沒肺地長大。
小巷裡小賣部門口依舊每天都會聚集著一堆的人話家常,說說這家的女兒談談那家的女婿,沒玩沒了,沒有停止的一天。這裡每天都會有人搬走,沒過幾天又會有新的人住進來。
在無聲十三歲那年,顧仲說他父親要來接他回家了,他和媽媽很快就會搬走。
“你有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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