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裡的狂喜、激動。
是她從未聽過的。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針,狠狠扎進她早已麻木的心臟。
錄音很短,只有這關鍵的幾句。
陸硯清按滅手機螢幕,隨手丟在中間的扶手箱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他側過頭,目光沉沉地落在阮蘊玉僵硬的背影上,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補充道:“哦,對了。他今天早上那麼著急忙慌地找我……”
他頓了頓,清晰地吐出後半句,“就是想讓我做他的離婚律師。儘快、乾淨地,把你這個‘障礙’清掉,好讓他能名正言順地迎接他的新老婆和新兒子。”
障礙……
阮蘊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車窗上模糊地映出她慘白的臉,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自嘲的弧度。
原來如此。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現在不和她離婚,原來是沒確定林婉婉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他的,還不好和她離婚。
順便趁這段時間,做好準備,找好律師。
阮蘊玉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顫抖的陰影。
沒有眼淚,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冰冷。
陸硯清看著阮蘊玉徹底封閉自己的姿態,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現在了,她還是忘不掉傅淮舟嗎?
傅淮舟在她心裡就是這麼重要嗎?
車廂內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聲。
就在這時,車子平穩地停了下來。
“陸律,凱悅到了。”司機的聲音從前座傳來。
陸硯清率先推開車門,冷冽的夜風瞬間灌入。
他站在車邊,沒有回頭,有些生氣的說了一句,“下車。”
阮蘊玉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裡翻湧的所有情緒,再睜眼時,眼底已是一片刻意維持的平靜。
她整理了一下禮服裙襬,推開車門,踩在了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
陸硯清已經伸出手臂,等著她。
阮蘊玉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緒,順從地將自己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臂彎。
肌膚相觸,他的手臂結實有力,帶著不容掙脫的掌控感,而她的手心,一片冰涼。
兩人並肩走進凱悅飯店金碧輝煌的大廳。
水晶吊燈的光芒璀璨奪目,映照著來往衣著光鮮的賓客。
就在踏入大廳的瞬間,阮蘊玉的目光被大廳正中央一個巨大的,被柔和射燈籠罩的玻璃展櫃吸引了過去。
展櫃裡,靜靜地躺著一把琵琶。
琵琶造型古樸典雅,琴身線條流暢,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內斂的暗紅色光澤,顯然是上等的紫檀木。
琴軸、琴軫、覆手等部位鑲嵌著細膩的象牙或螺鈿裝飾,繁複精美。
最引人注目的是琴頭,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鳳凰,鳳眼處鑲嵌著兩顆小小的、流光溢彩的鴿血紅寶石。
整把琵琶靜靜地躺在絲絨襯墊上,散發著一種歷經歲月沉澱的、無聲的高貴與神秘。
阮蘊玉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屬於專業者的驚豔和讚歎。
這把琵琶,絕對價值連城,是真正的古董珍品。
陸硯清感覺到阮蘊玉瞬間的停頓,順著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手臂微微用力,“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