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
阮蘊玉提著印有“南山”Logo的紙袋,面無表情地回到了秘書辦。
兩杯冰涼的咖啡在袋子裡凝結出水珠。
她走到程承的工位旁,將袋子往他桌上一放,“咖啡。”
程承看著那袋子,又看看阮蘊玉那張冷得能掉冰渣的臉,心裡叫苦不迭。
他連忙站起來,拿起袋子,卻沒有接過的意思,反而往前推了推,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十二分的歉意和為難,“阮秘書……那個……陸律師說……讓你親自送進去。”
親自送進去……
阮蘊玉眼底那片翻湧的怒海被強行壓了下去,只剩下死寂的冰冷。
她沒看程承,也沒說話。
只是伸手,一把抓過了那個冰涼的紙袋。
她轉身,一步一步,走向那扇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站定在門前,她抬起手,指關節在厚重的實木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篤……篤……篤……”
聲音清晰,帶著公事公辦的疏離。
裡面沒有任何回應。
阮蘊玉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不再猶豫,壓下門把手,用力推開了門。
辦公室內的景象,讓阮蘊玉瞳孔猛縮。
寬大的辦公桌後,陸硯清依舊坐在他的老闆椅裡。
陸鳶此刻正站在陸硯清的椅子旁,身體微微前傾,俯著身,一張嬌豔的臉蛋離陸硯清的臉極近。
她的紅唇嘟起,正朝著陸硯清微抿的薄唇緩緩湊近。
陸硯清似乎並沒有明顯的抗拒動作,只是微微側著頭,臉上的表情在光影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這個角度,這個姿態,像極了即將接吻的戀人。
嗡……
阮蘊玉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一股冰冷的,混雜著刺痛和荒謬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已經快過了意識。
在陸鳶的唇即將觸碰到陸硯清的前一秒,阮蘊玉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燙到,猛地轉過身。
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阮秘書。”陸硯清低沉的聲音卻在她轉身的瞬間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阮蘊玉的腳步猛地頓在門口。
她沒有回頭。
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彷彿像一杆繃緊,即將脫離軌跡的標槍。
幾秒鐘的死寂。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水。
阮蘊玉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回了身。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她眼睫低垂著,遮住了所有可能洩露的情緒。
她邁開腳步,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動作機械地將手裡的咖啡紙袋輕輕放在桌面上,距離陸硯清的手肘不遠不近。
整個過程,她沒有看陸硯清,也沒有看旁邊站直了身體,臉上帶著一絲得意和挑釁的陸鳶。
“咖啡。”她吐出兩個字,聲音平板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放好咖啡,她再次微微頷首,動作標準得如同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
然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步履平穩地走向門口,拉開厚重的門,走了出去。
門在她身後輕輕合攏,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
辦公室裡,只剩下陸硯清和陸鳶兩人。
陸硯清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扇緊閉的門,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阮蘊玉剛才那副平靜無波,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像最冰冷的針,狠狠紮在他心上。
“看你出的好主意!”陸硯清猛地轉過頭,眼神如同淬了毒一樣,狠狠射向旁邊還帶著點小得意的陸鳶。
他聲音低沉壓抑,帶著毫不掩飾的怒火和……一絲挫敗。
陸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臉上的得意瞬間消失,縮了縮脖子,心虛地吐了吐舌頭,“我……我怎麼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應嘛……一點都不好玩……”
她小聲嘟囔著,看著陸硯清那張山雨欲來的臉,不敢再多待一秒,“那個……硯清哥哥,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
說完,不等陸硯清回應,她像只受驚的兔子,抓起自己的小包,一溜煙地跑出了辦公室,反手還體貼地輕輕帶上了門。
“啪嗒。”
厚重的辦公室門在陸鳶身後關上,隔絕了她倉惶逃離的身影。
死寂重新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