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爺子沉著一張臉,雙唇緊抿著,半晌不語。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孫女說的這些話都還在理上。
他也不是刻意要苛待她,當真是現下家中沒有那麼多錢,比起給她嫁妝,田老爺子更傾向於把錢留給大孫子讀書。
反倒是田老太太冷著一張臉說:“蕎蕎,我和你阿爺處處為你著想,不想你竟是這般不懂事,阿奶對你很是失望。”
“可我要是懂事我阿弟這輩子就毀了!阿爺您想要讓我懂事,想讓我不讓你失望,總也得給我和我阿弟機會才行!”
田蕎字字誅心,田老爺子臉色陰沉,半晌不言,田老太太的臉色也不好看。
今日白天田勇當著族長的面一通哭訴,將他們家裡的這點事情都揭給族長了。
族長當時臉色就很難看,臨走前留下一句:慕書在縣裡讀書的錢有一部分是族裡出的,除了看重慕書的才學,品行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們田氏一族秉持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但凡是族裡有讀書潛力的,就要集全族之人供他。
畢竟他們這樣的窮苦地方,單靠一家人供一個讀書人不現實。
哪怕他們田家在十里八鄉已經算是家底豐厚的,也不行。
但族裡供小輩讀書是為了能在對方身上看到回報的,學識品行都得好,少一樣族裡都有理由不再花這個錢。
田勇這一鬧可大可小,要是族長覺得他們家苛待了其他人,不光是丟臉的問題,還可能讓他家慕書丟了這名額,這可就要了命了。
二老這才想要和田蕎好好談談,讓田蕎自己鬆了口,回頭也有個交代。
看二老這臉色,田蕎認為鋪墊得差不多了,於是提出了自己真正的要求。
“不過我也不是不知道家中困難,所以現錢可以不要,只是想要我們家在村口的那塊地。”
“你要那地做什麼?”田老太太問。
“狄郎是流放來的,如今住的也是衙門給安排的那一小間漏風的屋子,還是與他人一起住著的。我既要與他成親,得有個住處。”
其實這才是田蕎最想要的東西。
村裡的土地都是有主的,不太好買,也值錢。
比起錢,田蕎其實更想要地。
不然等她出嫁了,再要買地,就是以夫家的名義買,既不好買,且還不算在她自己的名下。
但她故意沒有一上來就說要地,一直到吵得不可開交了,她再退而求其次地說自己要地。
魯迅先生說過:如果你想開一扇窗,你就說你要把房頂掀翻,這樣他們便同意了你開一扇窗。
田老太太皺眉看向田老爺子:“老爺子,那地可不止六兩銀子……”
田老爺子反倒是舒展了眉頭,因為比起讓他拿出現銀來,確實給地這個法子更容易接受。
地給出嫁的女娃,總好過於賣給他人。
再者,那塊地也是當年老三拿錢給家中才買下來的,這一點田老爺子也不曾忘記過。
只是那塊地的價值,可不止六兩銀子!真給了田蕎,那田蕎的嫁妝其實是比田蘭的要多了。
“此事容我和你阿奶再商議商議,你先回去。”
田老爺子沒有馬上給出答覆,但語氣上已經鬆了不少了。
這回田蕎沒再繼續抗爭下去,識趣地走了,留給二老自行商榷。
沈氏一直在院子裡剝著豆子,方才老爺子發怒她都聽見了。
老爺子越是生氣她就越是安心,她是真怕老爺子突然沒想開,把銀子給了田蕎做嫁妝。
那銀子可是要留給她兒子讀書用的,哪能給田蕎這賠錢貨呢?
這田蕎也是不識趣,非拿自己跟她出嫁的大女兒比,也不想想她的蘭蘭嫁的是什麼人家,她嫁的是什麼人家,那能一樣嗎?
田蕎回屋的時候外頭天已經黑了,屋裡更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油燈在田家是能不點就不點的。
田蕎將僅有的那扇小窗的布簾子一拉,讓窗外的月光照進來,使屋子亮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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