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站在雕磚門樓下,門後是一塊地板寸寸皸裂開來的空地,這是一座彷彿被時代遺忘了的老舊小區。
不遠歪歪斜斜種著幾棵樹葉早已落光,樹梢掛著冰稜的梧桐樹。
13號樓是一棟紅磚外牆的老樓,灰色水泥砌成的陽臺,漆成綠色的原木窗,視窗敞開,房間內的幽暗躲在窗後偷窺著樓下的人。
寒風吹動窗扉,老舊螺母發出“咯吱咯吱”的響音,似乎它也老態龍鍾了,聲音不再鏗鏘有力起來。
樓道里只有幾盞搖搖欲墜的白熾燈,採光很差,白天的時候陽光也打不進這裡來,所以冬夜裡此處陰溼無比,讓人脊背發寒。
燈光忽閃間,貼在白堊牆上的“疏通下水道”或者“寬頻加裝”的小廣告紛紛爭著竄了出來。
路明非默默地走在樓梯間,心裡默數著自己走了多少多少階,他記得好像有個見鬼的辦法就是深夜和朋友在爛尾樓玩捉迷藏。
獵人在其他人上樓躲好後就可以開始上樓,但是必須是背對著樓梯上樓,在心底默數自己走了多少階,好知道自己到了多少層。
夜深人靜的時候,整棟大樓只有那人滴答的腳步聲,走著走著,那人數著數著就會發現在重複的偶數之後,多了一個奇數的樓梯平臺。
他在走完十二級階梯後,又踏上了十三級,來到了另外一個樓層。
路明非倒沒有遵守遊戲規則,他來到了504室,藍漆門牌被釘在綠色木門上,門把手的鍍層也脫落下來,露出裡面已經逐漸被鏽蝕的金屬握把。
他皺了皺眉,自從踏入這棟樓他那股不安感近乎要跳了出來,心臟彷彿提到了嗓子眼。
路明非壓下翻湧的情緒,插入鑰匙,擰開了門。
門開了,正對著門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可以清晰地看到樓下那幾株梧桐,金屬窗框鏽蝕得有些厲害,鑲嵌的玻璃也搖搖欲墜起來。
風一吹就發出“咣噹咣噹”的響音。
很難想象這種老樓裡會有帶這種落地窗的敞亮房子,這裡本來應該是配電房之類的地方,電路改造之後裝置就都被移走了。
留出這麼一間空空蕩蕩的房子,連洗手間都沒有。
一張擺在屋子正中央的床,一個老式的五斗櫃立在角落裡,旁邊是老唐從美國帶來的款式奇特的行李箱,另一側角落則是燃氣灶和一臺老式的雙開門冰箱。
床對面就是一張簡單的書桌和木椅,桌子上擺著的膝上型電腦還掛著星際的結束畫面。
老唐不在,但似乎才出去不久。
路明非走到桌前坐下,拿出手機來,撥通了老唐的電話。
刺耳詭異的鬧鈴響徹在樓道外面,路明非摁斷了電話,樓道外的電話鬧鈴也戛然而止。
老唐回來了?
他站起身來,不對!
路明非豎起耳朵來用心去聽那道若有若無的哭泣聲.......
忽遠忽近,迴盪在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像是嬰兒發出的啼哭聲,可是,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哪裡還有未入睡,使勁兒啼哭的嬰兒?
房間內漆黑一片,一隻古銅色的手無聲從床底摸出黑暗,沿著地面抓向路明非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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