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起來了，在自己逃出生天的那一刻，楚子航正像無根浮萍般緩緩向水底落去。
更讓他匪夷所思的是，青銅巨牆內外的溫度簡直是兩個極端，在出青銅門的那一瞬間路明非甚至以為自己是跳進了火鍋裡。
路明非甚至能隱隱聞到自己身上被煮熟的那股肉香，見鬼！那不是更吸引那個大傢伙了麼？被關在全是青銅的牢籠裡幾千年，出來第一件事肯定是點幾百個騎手瘋狂下單吧？
不對，它不用那麼麻煩，現成的兩道前菜就在它的眼前。
更見鬼的是，他的好師兄已經整個人都暴露在水中無遺了，潛水服被楚子航身上的漆黑鱗片劃得破破爛爛，整個人像只煮熟的大蝦，面板紅得像是燒了起來。
路明非就算不是傳奇老中醫也一眼就看出來自己的好師兄楚子航離GG不遠了。
雖然不知道這種情況楚子航還下潛來幹什麼，而且還泡在火鍋裡這麼久，是個正常人早就熟透了好不好？
可是他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牛勁兒，忍受著面板像被火灼燒著的刺痛和缺氧的眩暈感，拼命撲騰著往那道生命垂危，氣若游絲的身影游去。
路明非見多了離別，可從未見過生離死別。
他或許可以接受身邊人離開他，但路明非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身邊人死在他的面前。
書上說他從不是個吝嗇的人，他剛開始還不以為意，路明非有時候覺得自己也挺斤斤計較的。
不過現在他明白了，書上說的不吝嗇，是指他不吝嗇為了自己的朋友而拼命。
零是這樣，楚子航也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楚子航師兄明明什麼都沒為他做過，好吧，如果監督自己訓練和胖揍自己也算的話，還有那天一起坐在球場上發呆，還有自己第一次出任務時那個有力的擁抱的話......還有還有......
原來師兄你早就悄無聲息在自己的生活中在這麼久了啊......
疼痛和昏厥正在加劇，他懷裡的龍蛋也滾燙得近乎燙壞那層薄薄的奈米潛水服，灼燒他的胸口。
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水底巨石簌簌而落，鋪天蓋地的灰塵擾亂了路明非的視野。
他猛地一咬舌尖，最後的清明傳達至路明非已經接近漿糊般的腦海。
“blacksheepwall。”
他在心底對著整個世界下令。
眼前一片漆黑，但命令下達的一瞬間，一道金黃色的細線浮現在黑暗之中，那是如此的顯眼，又是如此的直白。
再也沒有之前的彎彎繞繞，以兩人為點，金黃色的線段緊緊連線著彼此。
最後關頭，路明非像只剛學會鳧水的黃鴨，笨拙地朝著楚子航游去。
路明非終於抓住了楚子航，但水下地震再一次襲擊了此處，那股宛若天傾的壓迫感和不亞於超級馬丁車碰撞的震感幾乎要分開兩人。
雖然看不清楚子航現在的狀況，但入手處那已經和橡皮泥一樣彷彿輕輕一捏就會變形的肩膀讓路明非眼淚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他腦海一片空白，本來他的氧氣就不夠上浮，現在找到了師兄，又遇上了水下地震，加上被煮了這麼久，路明非的身子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真的沒辦法了？躲也躲不過那個可怕的結果了？兩人就要死了？
世界上沒有人能救他們，超人不行，超人不是醫生，鋼鐵俠也不行，鋼鐵俠的戰甲在這種水溫下也會失靈。
怎麼辦怎麼辦？路鳴澤小魔鬼你倒是快出來啊，你不是號稱你哥哥最忠實的小夥伴麼？現在你老哥要和楚子航死一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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