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葉卡捷琳娜的到來，城堡的晚餐格外豐富——
侍從們託著銀盤列隊而入：前席是盛在冰雕天鵝中的裡海鱘魚子醬，配以彼得親自從暖房採摘的蒔蘿嫩芽。
主菜是整隻芬蘭灣烤鹿脊，澆著琥珀色蜂蜜與克里米亞石榴調製的醬汁——
彼得執刀分割時，刀尖故意劃過葉卡捷琳娜的餐盤邊緣，在銀器上刮出細微的顫音：
“嚐嚐這個卡佳，這個蜂房蛋糕你一定沒吃過……我刻意讓麵點師做的，每個蜂房都注著不同果醬，你不是最愛吃這些甜點嗎？”
就在葉卡捷琳娜羞澀地接受未婚夫的殷勤時，凱瑟琳端著銀酒壺正站在角落，雙眼死死盯著燭光下的葉卡捷琳娜：
少女一襲淡金色綢裙，新換的珍珠髮網在燭光下熠熠生輝——那是奧地利大公的禮物，據說彼得特意為下個禮拜日準備的。
敷過冰的臉頰褪去了紅腫，在燭光下宛如上好的東方白瓷，藍眼睛含著蜜糖般的笑意，正望向幫她切鹿肉的皇儲。
早就聽聞這位來自普魯士的公主盛世美顏，沒想到等真正見了，她美得簡直令凱瑟琳都感覺自慚形穢。
“嚐嚐這個，卡佳。”彼得將淋著石榴蜂蜜醬的鹿脊肉放入葉卡捷琳娜盤中，銀刀在餐盤邊緣刮出一聲輕響。
凱瑟琳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銀酒壺在她掌心微微發燙。
她看著彼得俯身為少女整理餐巾的動作，胸口泛起一陣酸澀：
多麼登對的一對璧人啊！皇儲挺拔如林地的白樺，未婚妻嬌豔如初綻的玫瑰；而自己……不過是這華麗宮殿裡的一抹暗影，一個永遠見不得人的情婦。
“殿下，”她突然開口，聲音比想象中更啞，“漢娜今日精神不佳，我想去陪陪她。”
自打從天花手上僥倖撿回條命，她因毀掉的容貌一直鬱鬱寡歡，整日躲在房間裡哭泣。
彼得抬眼看她，冰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瞭然。
他輕輕頷首：“去吧。”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道：“晚些時候我讓人送蜜酒給你們……對了，告訴漢娜，疤痕會淡的。”
凱瑟琳屈膝行禮，轉身時瞥見葉卡捷琳娜好奇的目光。
少女天真無邪的眼神像一根刺，讓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而在長廊的陰影裡，她終於允許自己抬手抹去眼角那滴未落的淚。
此時葉卡捷琳娜突然輕笑：“您的侍女真是體貼……不像某些人，只會用巴掌表達關心。”
凝視著未婚妻頸間隨呼吸起伏的鑽石項鍊——那是女皇賞賜的整套首飾裡，唯一沒被約翰娜偷拿去變賣的。
“明天一早，我恐怕就得返回冬宮……”
葉卡捷琳娜嘆了口氣，“女皇時常教導我，未嫁女得有未嫁女的樣子，她不准許我在外面留宿的。”
彼得隔著燭臺望著她，轉瞬嗤地一笑：“多留一晚好嗎？”
見到她驟然顯現出不解的眼神，彼得又是一笑，“只是一夜的話，讓我處置那兩萬五千盧布……恐怕是有點困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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