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特別行動隊三隊的會議室。
空氣裡還殘留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冰冷的金屬桌面反射著頭頂白熾燈的光，晃得人眼暈。
林七站在桌前，腰桿挺得筆直，身上的痠痛感已經被一股更強烈的意志壓了下去。他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葉清秋，那張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具體情況就是這樣，”葉清秋言簡意賅地介紹完情報，指尖在平板上輕輕一點，一幅城南美食廣場的立體結構圖浮現出來，“我們的目標是確認情報的真實性，摸清對方的規模、人員和具體祭祀內容。記住，以偵查為主，避免打草驚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螢幕上，只有林七，他的視線始終落在葉清秋的臉上。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
“葉隊，這個任務，我想……我想單獨去偵查。”
話音落下，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下來。幾個老隊員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這個才來了三個月的新人。
“您在外圍接應我，可以嗎？”林七迎著葉清秋審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
他想親手了結這個地方的恩怨。更重要的，他想向她，也向自己證明，這三個月的苦，沒白吃。他不再是那個只能被人綁在柱子上，毫無還手之力的廢物了。
葉清秋沒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林七，那雙眸子像深潭，似乎能看穿人心底所有的盤算和逞強。林七能感覺到，那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將他的衝動、憤怒、渴望和一絲絲隱藏的恐懼都剖析得一清二楚。
就在林七以為她要駁回這個不合規矩的請求時，葉清秋開口了。
“可以。”
她點頭了。
“但有三條規矩，”她的聲音沒有起伏，卻帶著不容置喙的份量，“一，只准偵查，不許擅自行動；二，每十分鐘，用通訊器彙報一次情況；三，一旦暴露，立刻撤退，我會接應你。”
她說完，從桌下拿出一個小盒子推到林七面前。裡面是一枚比指甲蓋還小的耳蝸式通訊器，一支筆形強光手電，還有一把收在鞘裡的黑色短刃，刃身啞光，透著森然的寒氣。
“是！”林七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壓下激動，鄭重地接過裝備。
行動開始前，臨時準備室裡只有林七一個人。
他坐在長凳上，仔細地將微型通訊器塞進耳朵裡，反覆除錯著音量。
“喲，出息了啊，小七子。”小黑那懶洋洋的聲音在他腦子裡響了起來，“還敢單刷副本了？行不行啊你，別到時候哭著喊媽媽，本喵可不負責給你收屍。”
“你懂什麼，”林七一邊將短刃綁在小腿上，一邊在心裡回懟，“這叫戰術，深入敵後，懂嗎？再說了，有你這個外掛在，我怕什麼。”
“哼，現在知道本喵有用了？晚了！”小黑傲嬌地哼了一聲，“記住，本喵倒了八輩子血黴才繫結你，你要是掛了，本喵還得重新找宿主，麻煩死了。所以，給本喵機靈點！”
林七嘴角一扯，沒再搭理它。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骨節發出一陣輕微的脆響。三個月的訓練，早已將他身體裡屬於普通打工人的那份虛浮榨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而精悍的力量感。
夜裡十一點的城南美食廣場，像一座被城市遺忘的孤島。
白天的喧囂早已散盡，只剩下幾盞昏黃的路燈，在溼冷的夜風中搖曳，將地面上亂七八糟的垃圾影子拉得又細又長。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食物殘渣腐敗後的酸餿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分外難聞。
林七像一隻靈貓，貼著建築的陰影無聲穿行。他每一步的落點，每一次呼吸的節奏，都嚴格遵循著訓練中學到的潛行技巧，整個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憑著記憶，朝上次被綁架的那個後巷摸去。越是靠近，那股屈辱和憤怒就燒得越旺。
周圍的環境和他記憶中有些出入。一些原本敞開的通道被廢棄的桌椅堵死了，牆角多了些意義不明的塗鴉，讓本就破敗的巷子顯得更加詭異。這些變化，像是在刻意引導著什麼，又或者，是在隱藏著什麼。
“停下。”小黑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左前方三十米，牆角後面，有個暗哨。活人，但身上那股陰氣……有點意思。”
林七的身體瞬間繃緊，立刻蹲下，藏身於一個巨大的垃圾桶後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屏住呼吸，心臟咚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