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寧眼珠子咕嚕一轉,湊近在裴寂身邊,小聲商量道:“夫君,等你寫完那九十遍後能不能交給我呀?”
嘿嘿,有朝一日也輪到她來監督裴夫子抄書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蒼天好過誰!
裴寂眉頭一皺。
姜卿寧怎麼這麼大的臉,他們倆誰罰的誰?
他正要訓斥,卻看見姜卿寧臉上隱隱的期待,便猜到她心中所想。
呵,這丫頭心眼子還不少呢
“怎麼,你這是怕我失言?”
“不是,當然不是。”姜卿寧腦子轉得飛快,乾笑道,“我這是要拿來放在我枕頭底下做收藏的。”
哼,馬屁精。
裴寂心道,惡狠狠的彈了姜卿寧的一個腦瓜崩。
是夜——
裴寂伏案提筆,紙張摩擦的輕響在寂靜的書房裡格外清晰。
他腕間輕動,墨跡間劃出利落的勾捺,筆尖落下時卻穩如磐石。
“……婚嫁之道,自古皆然。謹立此書,載明聘嫁,天地共鑑,列祖共知。夫婦雙全,無災無難;同心同德,福壽綿延;願效鴛鴦比翼,朝夕相伴;仿琴瑟和鳴,歲月同歡……”
夜色寂靜,燭光在裴寂的眼底映出一點跳動的光,與他此刻專注時眸中深藏的銳利交相輝映。
只需看過一遍,他便能背下這份婚書上的內容。
只是裴寂怎麼都想不到,他有朝一日居然會幫人抄寫。
今日怎就這般糊塗,迷了姜卿寧的道呢?
裴寂無奈搖頭,可想到姜卿寧今日下午欣喜的那雙杏眸時,嘴角卻抿著一抹極淺的笑意。
罷了,下次是萬萬不可了。
這九十九遍的婚書真讓她一人寫完,指不定紙上要落多少淚。
“主子,有密文。”
暗衛一聲通報,裴寂手中的筆一頓,神色瞬間就壓了下去。
他接過密文時,衣袖輕輕掃過桌面……
片刻過後,裴寂將密文扔在桌上,冷笑道:“看來,皇上這是要逼我對永昌侯府下手了。”
暗衛擔憂道:“主子,永昌侯府可是皇親國戚中最根深蒂固的一脈。皇上看似器重於你,但卻是想是借你之手清除,還要讓您擔上罵名。”
“呵。”裴寂靠在椅上,狹長的鳳眸裡閃過一抹厲光,“我是他培養的孤臣,他要的自然是我為他馬首是瞻。至於我今後的死活,他自是不顧。畢竟這種卸磨殺驢的事情,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暗衛低頭沉默。
裴寂又問道:“十二年前,有關永昌侯府的老侯爺為何取代了霍家軍一事,可有進一步的線索?”
“那老狐狸警惕性很高,之前我們派人潛府,卻不料他府中藏有高手,當年的信件只怕藏在瞭如今看守最嚴的閣屋。”
“這份證據我會親自去取。過幾日,便是貴人間最愛舉辦的賞春宴。”裴寂忽然一頓,最終沉聲道,“你讓人提前往外傳出本相府中已有妻室的訊息。”
“是。”
等暗衛離開之後,書房中又剩下裴寂一人。
他靜坐了許久,像是陷入了往事之中,狹長的鳳眸中風雲翻湧,整個人的氣場都壓得很低。
他忽然閉上了眼,再度睜開時,卻發現他先前寫好的婚書落在了地上。
裴寂彎腰拾取,看著紙上美好的賀詞時,腦海裡浮現出一雙乾淨澄明的杏眸。
他勾唇嗤笑。
他怎麼忘了,他這樣肩負血海深仇的人,是不該有這樣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