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驟然拉近,舒禾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著夜風裡的草木氣,意外地好聞。
他的睫毛很長,垂下來時在眼下投出片陰影,遮住了眸底翻湧的情緒。
沈淮安的聲音比平時低些,帶著點啞,“舉手之勞。你倒是比我想的……更厲害。”
舒禾愣了愣,剛想接話,卻見他抬手,指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髮梢,又收了回去,轉而捏了捏自己的袖口。那瞬間的遲疑裡,藏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試探。
“廖東風的事,你早就知道?”他視線掃過她懷裡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布袋。
舒禾心裡一緊,面上卻笑得坦然,“我姐受了那麼多委屈,我總能看出點端倪。倒是你,你不是跟他關係不錯嗎?就完全不顧及情分?”
沈淮安的唇角勾起抹極淡的笑,那笑意卻沒達眼底,反而透著點涼薄,“錯了就是錯了。”他盯著她的眼睛,像在探究什麼秘密,“而且,值得我在意的人……不多。”
最後幾個字說得很輕,像要被風吹散似的,卻精準地落在舒禾心上。
沈淮安果然難纏,只要是他斷定的事,根本沒任何情分可言,說棄就棄。怪不得能成為未來的巨鱷,想必冷心冷清也是他的優勢。
沈淮安的目光太過專注,專注得讓舒禾心發慌,像是被什麼東西悄悄纏上了。
“那我先過去了。”舒禾往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
沈淮安沒攔她,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轉身的背影,緊抿的唇角慢慢鬆開,眸底掛著抹好奇。
舒禾,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樣子?
他抬手,指尖摩挲著剛才差點碰到她頭髮的地方,那裡似乎還殘留著點若有似無的香氣。
夜色裡,沈淮安的眼神漸漸沉下去,像深不見底的潭水,藏著連自己都沒理清的洶湧。
舒禾走到病房門口時回了頭,見他還站在那裡,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孤寂又執拗。
整顆心莫名跳了跳,趕緊推門進去,把那道過於專注的目光關在了門外。
病房裡的燈光泛著暖黃,舒琳靠在床頭,肚子高高隆起,距離預產期確實還有半個月,經過剛才那場虛驚,讓她肚子隱隱作痛,醫生讓住院觀察兩天。
舒奶奶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粗糲的指腹在她手背輕拍了拍,“琳丫頭,別多想。事已至此,你千萬要顧好自己。”
舒父坐在對面的木凳上,面色沉得能擰出水來,“廖東風這步棋毒得很,幸好咱發現得早,否則……”
“否則啥?這事得虧豆芽發現了,全靠她警覺,你們都得誇誇豆芽。”舒奶奶立馬把舒禾拎了出來。
舒父視線落到舒禾身上,張了張嘴,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他看這小女兒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平日裡開口就是責備,這下居然要誇她?
甚至他覺得很不可思議,連自己都沒看出來的事,就豆芽這樣的……能看出來?
舒奶奶見他這模樣就來氣,“又啞巴了?!”
舒母輕扯了舒父一下,湊近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舒父的臉色更古怪了……
舒禾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奶,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主要是我小叔能耐。”
“你看吧……”舒父責怪的話習慣性出口,又忙收住了,“這次你做的不錯,算是懂事了。要不你姐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說不定真要被騙著認下別人的孩子。”
舒父語氣硬邦邦的,倒是比平日裡的斥責好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