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志,得虧你走一趟,幫我們修好了脫粒機,這可是向市裡批借的,要真壞在這……不僅秋收收尾麻煩,我們村還得受處分。”老村長搓著手上前,臉上帶著感激的笑。
沈淮安輕笑著搖搖頭,“沒事,舉手之勞。”
老村長提起腳邊的籃子就往沈淮安手裡塞,“沈同志是文化人,還有這麼好的機械維修手藝,了不得喲。等秋收完,我讓老伴烙糖餅,到時候給你送過去。”
沈淮安笑著應了,目光卻越過人群,落在舒禾漸遠的背影上。
晨光落在她發頂,鍍上一層淺金,那挺直的脊背像株迎著風的白楊樹,再沒有半分往日的怯懦。
剛才舒奶奶那番話,滴水不漏,既堵了悠悠眾口,又抬高了舒禾。
每月硬給五塊錢住宿費,說明家境寬裕且懂事,就算跟同學關係好,也不愛佔別人半點便宜,變相的,還願意給人家裡搭把手。
即將去街道辦上班,證明她前途光明,也在警告眾人,那可是鐵飯碗,不能惹。
最後輕飄飄一句“謠傳殉情”,更是將所有汙名洗刷乾淨。
也……跟自己撇的徹徹底底。
這老太太,倒是隻厲害的老狐狸。
“沈同志?”老村長見他走神,又喊了一聲。
“沒事。”沈淮安回過神,把籃子推了回去,“脫粒機的齒輪有點磨損,我讓人從市裡捎了新零件,過兩天到了換上就行。”
“那可太謝謝了!”老村長感激涕零,又開始絮叨村裡的難處——今年雨水少,秋收減產,脫粒機再壞了,怕是要拖到大雪封山都完不成公糧。
沈淮安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臨走時才加了一句,“對了,剛村口在說孫家的事,不過是同學借宿,一個月收人五塊錢也確實不合適。”
“嗯?”老村長愣了愣。
“聽說咱們豐邵村在評選精神文明與農業生產先進村,這種緊要關頭,別因為小事出錯。”
話落,老村長也聽懂他話裡的意思了。
“村長,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沈淮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轉身走了。
“行,沈同志,多謝提醒,你這邊慢走啊!”
不收錢,也不收雞蛋,最後還來了這麼句話,老村長也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的?
琢磨了兩分鐘,立馬轉身進屋吩咐婆娘道:“你去趟孫大虎家,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收了人多少錢,抓緊還回去!要是因為這事壞了咋村的名聲......”
沈淮安腳步不疾不徐的往廠裡走,腦子裡卻在快速盤算。
舒禾要去街道辦上班?
這倒是個意外。
他原以為,以舒父那刻板的性子,定會讓女兒在家待著,等風頭過了再找個廠子弟嫁了。
去街道辦,意味著她要接觸更多人,掌握更多資訊,甚至可能……脫離自己的掌控。
得見舒禾一面!
她最近太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