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賣弄起自己那點半吊子的醫藥知識，企圖佔據話語權的高地。
“貴客，您來得巧了！”
錢大海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
從櫃檯最深處的一個暗格裡，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古樸的卷軸。
那捲軸不知是何種獸皮製成，邊緣已經泛黃捲曲，散發著一股陳舊的歲月氣息。
“這，可是小老兒祖上傳下來的一張古方，專門治療各種疑難雜症，尤其是對奇經八脈的重創，有奇效！”
他將卷軸在櫃檯-上緩緩展開，露出了裡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您看，此方名為‘百草迴天方’，共用藥一百零八味。”
“上應天罡地煞之數，暗合周天運轉之妙，乃是真正的神方啊！”
錢大海指著藥方，唾沫橫飛，吹得天花亂墜。
“您要的那些主藥，固然是好。”
“但若能配上這方子裡的輔藥，那效果，絕對能提升十倍不止！”
徐九煌的目光落在了那張所謂的“古方”上。
周圍的顧客也被這陣仗吸引，紛紛伸長了脖子。
好奇地打量著那張看起來就很有年頭的藥方。
然而，徐九-煌只掃了一眼，眼神就變得古怪起來。
那是一種混雜著荒謬、嘲諷和一絲冷意的眼神。
錢大海還在滔滔不絕地吹噓：“您看這味‘穿山龍’配‘九節蟲’，一主-升，一主降，可以打通淤塞的經脈。”
“還有這‘鬼見愁’配‘佛手參’，一為大洩，一為大補，以虎狼之藥破而後立……”
“夠了。”
徐九煌冷冷地打斷了他。
“掌櫃的，”徐九煌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戲謔。
“你確定這張方子是用來治-傷，而不是用來害人的？”
錢大海的吹噓戛然而止，愕然道。
“貴客，您……您這是什麼意思？這可是祖傳的古方啊！”
“祖傳的？”徐九煌嗤笑一聲，指著藥方上的幾味藥材，信手拈來。
“穿山龍性燥烈，九節蟲性陰寒，兩-者藥性截然相反，強行配伍。”
“只會導致藥力在經脈內衝撞，輕則經脈寸斷，重則當場暴斃。”
“你管這個叫‘打通經脈’？”
他又指向另一處：“鬼見愁是劇毒之物，佛手參藥性平和，以佛手-參的溫補之力。”
“如何能中和鬼見愁的劇毒？這種配伍，無異於飲鴆止渴，只會加速死亡。你管這個叫‘破而後立’？”
徐九煌的聲音不大。
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如同驚雷一般在錢大海耳邊炸響。
他隨手又點出七八處謬誤。
每一處都直指這張藥方的核心配伍，將其所謂的“君臣佐使”批駁得體無完膚。
“整張藥方，一百零八味藥，其中至少有七十味是藥性衝突或毫無用處的廢藥。”
“剩下的三十多味，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普通藥材，混在一起，熬成一鍋湯，既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
“唯一的用處，就是讓你把店裡那些滯銷的、快要過期的普通藥材，以一個高昂的價格，打包賣給不懂行的冤大-頭。”
徐九煌的語氣平靜，卻字字誅心。
“一張徹頭徹尾的、用來騙錢的假方子，你卻稱之為‘祖傳神方’。”
“掌櫃的，你的臉皮，比你店裡的藥材，可要‘年份’高多了。”
“轟！”
錢大海的腦袋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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