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頂。
像是潑了濃厚墨汁，在頭頂上空不斷凝聚翻滾。
芙蓉村，一座新建的墳頭前。
姜毅神情悲痛，跪在地上將一疊疊五色紙點燃，放入火堆。
這座墳頭裡，住進去的人是他大哥——姜華。
今天是對方的頭七。
姜毅一大早跟著父母還有嫂子林晚晴，前來祭拜。
直到現在，姜毅都不願意相信，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大哥說走就走。
明明半個月前，哥倆還視訊通話，有說有笑的。
那會兒姜毅在江城藉著暑假當一名光榮眾包，他是一名大二學生，今年才二十歲。
而大哥姜華則暢想著自己承包的大蒙山未來，要種很多地，栽很多果樹，生兩個孩子。
誰能想到，意外說來就來。
一個生龍活虎的家裡頂樑柱，就這麼走了，留下頻臨崩塌的一大家子……
“咔嚓！”
厚厚的烏雲中，閃電出現，緊接著豆大的雨滴開始降落。
很快打溼了全家人的衣服和火堆。
冰冷的雨滴和寒風讓人冷的直往骨髓裡鑽。
“爸，媽！”
“嫂子！”
“咱們回家吧，雨太大了！”
姜毅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開口勸說道。
墳頭前，父親姜建軍和母親李秀英哭的死去活來。
嫂子林晚晴，則一遍遍擦拭著自家男人的黑白遺照，眼淚不停地流。
很長時間後，一家人這才跌跌撞撞，踩著泥濘的道路往家裡走去。
等他們返回自家院子大門時，意外的發現，屋簷底下站著好多人。
看到姜家人回來後，這幫人的眼睛一亮。
姜毅發現，很多男人的目光是看向自己嫂嫂林晚晴的。
那些男人的眼睛裡都在發著光。
原來被雨淋溼的林晚晴，渾身衣服緊貼在豐腴的嬌軀上，曲線曼妙。
尤其是此刻這幅剛剛喪夫的痛楚，臉色蒼白，嘴唇發白，渾身都散發出一種破碎的美感。
姜毅見狀，眸光陰沉。
嫂子林晚晴一直都是這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女。
在沒有嫁給大哥前追求者數不勝數，但最後林晚晴卻嫁給了踏實勤奮的姜華，讓不知道多少男人為之心碎。
現在大哥突發意外去世，林晚晴又變成了很多男人的目標。
“嫂子，你先攙扶著媽回屋換身衣服。”
姜毅快速說道。
林晚晴點點頭，攙扶著李秀英回屋去了，留下姜毅和姜建軍父子倆。
“隊長，你們這是……”
姜毅朝著隊長王守軍疑惑問道。
“咳咳，那啥……姜毅呀，我們找你爸有點事。”
王守軍連忙收回目光，咳嗽一聲後開口道。
姜建軍沉默不語，用鑰匙開啟另一間屋子的門，讓大傢伙走進去。
姜毅見此一幕，什麼話都沒再說，靜靜觀察著。
一群人走進屋子後，紛紛對姜建軍表示節哀順變。
姜華的突然離開，是他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姜建軍紅著眼睛，一語不發。
“老薑呀，今天我們大傢伙是找你討論姜華欠下我們債務的事情。”
這時候，一箇中年男人終於率先開口道。
姜毅認得對方，他叫周老六，是附近村子做化肥和種子生意的。
“姜華走的突然，我也不好意思在那幾天說這件事。”
“今天姜華頭七已過，我和大傢伙便來找你了。”
周老六開口說道。
“姜華不是在去年承包了大蒙山嘛！”
“在我這裡用了兩萬八千塊錢的化肥，還有一萬多的種子農藥等。”
“但現在姜華卻突然走了，這錢……你們說該怎麼辦？”
隨著周老六的話落下，馬上又有人快速道：
“姜華也在我這裡拿走了一萬塊錢的果樹苗錢。”
“還有我，我這裡是八千塊，姜華借走的。”
“姜華也欠我家八千塊錢，是僱傭我家幫忙打藥的錢。”
“我這裡也有七千塊的債……”
陸陸續續有人不斷說出姜華的欠債。
那一筆筆債務讓姜毅暗自驚訝。
他是知道大哥承包大蒙山的，只是沒想到大哥姜華欠下這麼多債務。
這時候，隊長王守軍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子，開口道。
“老薑呀，前面那些其實都是小頭。”
“真正的大頭在我這裡。”
“姜華不是去年承包了大蒙山嘛，按照合同裡的約定，承包期限是十年，每年租金十萬。”
“念在姜華人品不錯的份上，隊裡特地允許他三年內付清。”
“但姜華現在走了，這承包合同該怎麼辦？”
“姜華只付了前期十萬塊的費用。”
等隊長王守軍的話落下後，姜毅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說之前只是零零散散大幾萬的欠債，他只是驚訝的話。
那現在就是真的吃驚了！
九十萬的鉅額債務啊！
再加上村民們剛才七嘴八舌說的各種果苗、化肥、種子、耕地費用等等，加起來怕是有一百萬。
這麼大一筆錢啊，可不是小數目。
姜毅快速看向父親，發現對方只是悶頭抽菸。
那張蒼老的面孔上，皺紋密佈，明明才五十出頭，看上去卻像是六七十的老農。
姜毅看到父親那佝僂的脊背，心裡很難受。
這麼多年，他只顧著讀書，不知不覺父親已經變得如此蒼老。
這麼大年齡的老人，哪裡能夠撐得起百萬鉅債？
就算累死老人，也是還不起的。
這筆債，他責無旁貸。
心中想著，姜毅便準備張嘴，替父親承擔下這筆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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