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週一，當俞夏來到天台時，趙森早已等在了這裡。不過，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石桌邊看書，而是倚著天台邊緣的欄杆久違地拿起了笛子，用一張手帕擦拭。
寒冷的冬日，嘴邊哈出的都是白氣，俞夏卻緊張到手心捏得全是汗。該怎麼跟他開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主動提起上週五見趙淮時聊的內容，不過這樣的話還得好好想想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算了，要是趙森想知道的話，早在那天就該問了，搞不好人家壓根懶得搭理這個便宜弟弟，自己還是別上趕著哪壺不開提哪壺。
至於有關趙森母親的事情，她明白現在還沒到問的時機。原本她只在趙森、嶺安山和妖怪之間接上了關係，現在看起來又多了一個他媽媽的線索。這些線索，究竟能推匯出一個怎樣的結論呢？
俞夏狠命地搖了搖頭，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躡手躡腳走到趙森面前。他垂著眸，纖長的手指隔著絲手帕沿笛身輕輕撫過，只差一雙白手套和制服，否則以他的形象，還真有種文物鑑賞官的氣質。
“好久沒聽你吹笛子了，今天要吹嗎？”
他考慮了一小會兒，搖搖頭，“學期末來實驗樓的人會比較多，我不想太引人注意。”
“原來如此。”俞夏點了下頭，盯著他隔了絲帕透出好看輪廓的手，問出了一個看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那麼，笛子和小提琴你更喜歡哪一個？”
趙森古怪地抬起頭和她四目相對，眼底漆黑深邃，彷彿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地下暗河，鼻翼窸窣動了一下，手上擦笛的動作也停止了。
良久，他繞開俞夏朝藤架下走去，背對著她淡淡道：“《周易》就放在桌上，下次再忘了我就當你不打算學了。”
她望著他的背影，想不明白他刻意迴避這個問題的理由。究竟是她的話觸動了他其他回憶，還是他以為她的話另有所指，所以不便回答？
天色霧濛濛的，像是一片固定不變的幕布。她仰頭忽然看見無數晶瑩的小點散在空中，伸出手一朵細小的冰花飄落掌心。
啊，下雪了！
……
時間一晃而過，在校園跨年會的前一天，趙森突然問她明天會不會來。
這次的跨年會和藝術節那時不同，需要憑票入場。俞夏想起早在好幾天前就開始朋友圈集贊換票的活動，連連搖起了頭，“我沒有票。”
興許還是有小情緒在作怪，俞夏本就不想去，沒票真是個極好的藉口。可隨後，在她意外的目光中，趙森把一張跨年會的票沿桌面推到她的面前。
“現在有了。”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俞夏彷彿聽見心中算盤碎裂的聲音，被迫拿起票看了一眼，居然還是前排的座位，“這怕不是要100個贊？”
“這是學生會和參演人員的位置，多少贊也換不到。”
她滿臉狐疑地望著他，琢磨了一下好像恍然大悟，“不是，你把你的票給我幹嘛？”
“不是我的，是另外給你要的。”趙森臉一黑。
“你想幹什麼？”俞夏皺了皺眉頭，知道他絕不會單純想讓自己參加個跨年會這麼簡單。
“別緊張，幫我個忙，有些流言該稍微回應一下了。”果不其然，他接著她的話說道，“到時候一切都我來應付，你只需要來個人就好。”
最近，她和趙森之間的流言確實越傳越廣。本以為這些八卦只會侷限在某些圈子裡，沒想到就連她班上不熟的同學都來問她是不是正和某個長得很帥的學長交往。對於趙森來說，只怕影響更甚。
“你想怎麼回應？”俞夏的心跳加速了，手指捏著衣角。
“陪我演出戲。”
“哈？”她頭頂緩緩升起了個大大的問號。
第二天早上，俞夏決定先把趙森送她跨年會票的事情告訴了黃嫻，否則等下午她們在禮堂的前排撞見才尷尬。沒想到在中午，已經離開教室的黃嫻又跑了回來，給她拿來了一枝用緞帶和塑膠紙包裝過的玫瑰花。
“這是我從學生會順的，樂隊節目結束的時候，你可以送上去。”說完，她還朝俞夏眨了下眼，匆匆走了。
差不多距離跨年會開始還有二十多分鐘的時候，俞夏收拾好書包準備去往大禮堂。今天學校特地早放了半天，下午是去看校園跨年會，自習，還是直接回家都沒人攔著。
途中，她收到了趙森的訊息，便回覆自己正在趕來的路上。等她到了大禮堂門口，竟發現趙森已等在了這裡。此時他換上了一身樂隊黑色的西服，給他乾淨澄澈的少年氣質中又增加了一分優雅和帥氣，在一群穿著臃腫冬日校服的學生中有種鶴立雞群的顯眼。
當然，這吸引的不止俞夏一個人的目光，有幾個女生在他身邊嘰嘰喳喳搭起了話，他一邊應付，目光一邊四處遊走。
俞夏猶豫不前，隔著幾步路的距離朝他招了招手，對上目光後他立即撇下那幾個女生，小跑到她面前。而那些女生無趣地看了他們一會兒，只好散開。
“站外面你不冷嗎？”她將玫瑰花背在身後。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朝她伸出了手。她以為他是在向自己要那朵花，解釋道：“這要等你上臺後再給你。”
“不是花，把你的手給我。”趙森搖了搖頭，俯身湊近她耳邊，“做戲做全套，拜託了。”
俞夏的臉瞬間變得僵硬而又赤紅，被趙森牽進禮堂的時候感受到周圍人的視線，差點左腳絆右腳來個原地摔。他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說道：“別緊張，自然一點。”
不一會兒，他們走到禮堂前排的樂隊成員面前。眾目睽睽之下，俞夏冷汗直冒，雙目在樂隊成員中掃過，很快便看到楊楚月的身影。從她臉上看不出多餘的情緒，反倒是跟在她身邊的幾個女生一臉敵意。
這時，趙森扶住俞夏的肩膀把她朝前一推，“各位，介紹一下，這就是我那個青梅竹馬的學妹，俞夏。”
青梅竹馬？她的餘光微不可察地瞥了他一眼，差點以為他會直接說是女朋友。
“大家好。”俞夏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有禮有節地微微欠了欠身，“因為我當時忘了集贊弄票，只好麻煩趙森學長幫我找了個位置，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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