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徹底吞噬了山林,黑暗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將周圍的景色模糊成一片片扭曲的鬼影。
“你什麼意思?”王珊的神色沉了下去,帶著被冒犯的慍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她的手幾乎是本能地按住了腰間的包,裡面裝著的正是龍鱗。身旁的大黃犬立刻伏低身體,喉嚨裡滾動著威脅的低吼,死死盯住彭飛羽。
“真龍的護心鱗,遇金川當有共鳴,龍氣自生。”彭飛羽說,“可我們在這裡轉了整整一天,什麼都沒感應到。”
“式盤指標不定,天象有異,金川現世的時間地點本就不易捉摸。彭飛羽,你少在這裡亂猜!”
“可那天在你們老宅的藏室,你給我展示的龍鱗就是假的不是嗎?”
“事到如今你提這個幹什麼?當時以防萬一騙了你不假,可後來在李佳媛行竊那晚,不就跟你坦白了?倒是你……”王珊的話鋒陡然一轉,眼中射出銳利的探尋,“我倒要問問,那天夜裡,我和大黃追著那黃皮子精一路到郊野,眼看要得手。可為什麼,就在最關鍵的時候,你像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一樣,恰恰出現在那片林子裡?!而且,我藏的假龍鱗,怎麼她碰都不碰,偏偏從暗格中偷走了真的呢?”
什麼情況?俞夏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王珊揭開的這段過往,從未有人向她提及過。她蜷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手腳的痠麻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驅散,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更令她不安的是,耳中的隱形無線電耳機,除了雜音外,辨別不到任何聲音。
彭飛羽迎上王珊咄咄逼人的目光,唇角甚至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我不想再解釋第二遍,那天我只是循著妖氣路過,撞上你們純屬巧合。你別把你自己的失察,推到我頭上來!”
“荒郊野嶺,好一個巧遇!別告訴我,你也長狗鼻子了?”
“隨你怎麼說。”彭飛羽的語氣恢復了起初的冷硬,“但龍鱗的真假事關重大,不能含糊。你拿出來,我們一驗便知。”
顯然誰也說服不了誰,王珊看著彭飛羽眼中的堅持,又瞥了一眼同樣面露疑色的俞夏,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
半晌,她猛地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小心翼翼地從貼身的內袋中取出一個青布包裹的小盒子。一片邊緣流轉著微弱金光的鱗片,靜靜躺在裡面。
“你自己看!”王珊把盒子遞向彭飛羽,聲音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顫抖。
彭飛羽沒接盒子,只是上前一步微微俯身,極其仔細地審視著那片鱗片。俞夏也忍不住湊近了些,鱗片在暮光下泛著內斂的光澤,形狀完美,紋理複雜,的確不像凡物。只是那層光暈,總讓人覺得單薄了些,缺少一種磅礴古老的生命力。
彭飛羽伸出手指,指尖似乎凝聚了一絲極淡的氣流,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鱗片邊緣。
就在這時,被他指尖氣息觸及之處,那層微弱的金光似乎輕輕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片覆蓋著淡金色粉末的碎片,竟然從他觸碰的邊緣處微小地掀開了一角。
“這……?!”王珊的驚呼卡在喉嚨裡。
彭飛羽默然不語,用另一隻手極其小心地捏住那翻開的一角,一點點將那層覆蓋著金粉的薄片剝離。
幾秒鐘的時間,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終於,原本被覆蓋的地方露了出來,是一片底色青黑、質地冷硬的鱗片基底!
那片青黑的基片,形狀雖與龍鱗相似,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一眼分辨,無論是鱗片上的紋理,還是核心處一條蜿蜒而出的的細線,都昭示著它的本源截然不同。
“蛟鱗……”彭飛羽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種徹骨的寒意,一字一頓地道,“這是用秘法煉製,染上龍鱗金粉偽裝的蛟龍之鱗!”
他的聲音,彷彿一道驚雷無聲地劈在每個人的腦海裡。
王珊整個人都僵住了,維持著託舉盒子的姿勢,如同被瞬間石化。她瞪著盒子的鱗片,臉上血色褪盡,從震驚、不可置信到濃濃的屈辱和憤怒飛速交替。
真正的龍鱗,竟然一直在她眼皮底下就被掉包了?
沒有人說話,風聲嗚咽著刮過山崗,捲起了地上的枯葉。短暫的寂靜裡,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和一種無言的恐懼在滋長。
“該怎麼辦才好?”俞夏的目光死死膠著在彭飛羽和王珊身上,看似在詢問二人,實際卻是在對無線電通訊的那頭人說道。
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去集中精神感知耳朵深處的狀況,然而耳機裡沒有回應,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滋滋”電流白噪音。
尖銳、混亂,像是無數根針在耳膜裡瘋狂攪動。
但等等!在這尖銳混亂的電流底層,似乎有那麼零點幾秒的資訊,斷斷續續地刺透了出來。
“……注意…滋…彭飛羽……”
什麼?俞夏神經一緊,裝作無意識地撩發,小拇指卻帶著一股難以抑制的煩躁勁兒,用力且快速地在自己右耳道入口處狠狠掏了幾下。
就這麼一下,她的身體僵住了。指尖傳來的感覺空空如也,耳機不見了!
俞夏冷汗直冒,它去哪兒了?!掉進耳道深處了?!不可能,剛才還在出聲!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它被她剛才那惱火的一掏,彈!出!來!了!
她餘光極其隱蔽地朝地上掃了一圈,滿眼都是層層疊疊腐爛的落葉,潮溼的黑土以及零星散落的灰白色碎石……
腦袋嗡地一聲就大了,為什麼她竟然在這種時候掉了鏈子!
就在這時,王珊從極致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緊繃的嘶啞,“難道說,是李佳媛在逃跑的過程中動了手腳?”
接著,她又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尖刀般刮過彭飛羽的臉,“還是你?!”
彭飛羽依舊沉默地站在那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深處卻像凝結著一層寒冰,那冷意深沉得令人心悸。
“我……我去上個廁所,不好意思!”俞夏突然捂著肚子,語速飛快,帶著明顯的慌亂。不等兩人回應,她就跌跌撞撞地朝著不遠處一叢生長茂密的灌木後面跑去。
遠離了那令人窒息的緊繃氣氛,俞夏背靠在一棵粗壯的樹幹後,大口喘息著。耳機遺失的懊喪讓她快發了瘋,又不死心地掏出手機,一看訊號格果然是一無所有的慘淡。
不過幸好,她還有一招——紙鶴傳信!這是和追蹤術同源的一種法術,猶如古人飛鴿傳書一樣,可以把訊息傳遞出去。
不過,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順利。她笨拙地疊了一個潦草的紙鶴,一邊回憶意念灌注的要訣,指尖一邊聚集起微薄的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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