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麼樣啊!”王琤大聲吼道,猛地止住腳步單手一揮。那短暫的一瞬,他似乎稍微控制住了水柱,讓其偏了偏方向從身旁掠過。
然而他控水的能力到底是差了點,跳神很快奪回了掌控權,水柱化作水龍捲調轉方向再次朝他襲來。
“一如最初所說,封印我,遊戲才能結束。”
“你抖M嗎,這麼想被人封印?”王琤嘴上在說,手也沒停下來,暗做功法比出一個五雷訣。
眨眼間,跳神所站的地方就被一道閃電劈成了碎片,可定睛一看他竟已不慌不忙地落在了另一塊碎石上,“連我都沒法戰勝的人,是沒資格做王家家主的。”
“這個家主,誰愛當誰當去。”
話音剛落,王琤就見跳神雙目一紅,一股煞氣鋪天蓋地而來,迎接他的是更猛烈的攻擊。整得他差點要招架不住,逃竄得如喪家之犬。可正是因為跳神的全力出擊,讓他察覺到看似狂暴的妖力下藏著一觸即潰的紊亂,好像強弩之末在做最後的掙扎。
果然,跳神的力量快不行了嗎?
王琤突然重拾信心,乘機飛出一道符,運轉式盤使出六甲陰符法來擾亂跳神的注意力。與此同時,他終於捕捉到妖力的漏洞,抓到了機會再次嘗試改變水龍捲的流向,和跳神爭奪控制權。二人一時竟相持不下,水龍捲僵在中間,像個牆頭草般左右搖擺。
“王家的事情,對你就那麼重要麼?”王琤頂住巨大壓力,拼盡全力運作著他並不擅長的水決,手臂青筋暴起。
跳神沒有說話。
“喂,即便你曾是我們家的式神,如今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跳神依然沉默著,正當王琤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說道:“我不能讓王家這麼衰敗下去。”
莫名其妙!王琤忽然憤懣於胸,感到無法理解,皺著眉頭大聲吼道:“拜託啊,王家衰不衰敗又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
這句話好像激怒了跳神,雙目微合面容猙獰,周身掀起了氣浪。他頭頂的面具已佈滿蛛網一樣密集的裂痕,彷彿隨時都會碎裂,燃燒生命般讓妖力前所未有地高漲。
緊要關頭,王琤渾身上下都繃緊了,卻分毫不讓,大有拼個魚死網破之勢。沒想到跳神竟放棄了對水龍捲的控制,把其讓給了他。
詫異間,只見另一條水柱猶如龍吸水拔地而起,兩條水龍在空中糾纏了起來。王琤被逼得節節敗退,但他心中越發確定跳神的力量越來越弱了。
他一邊施展法術周旋,一邊注意著跳神頭頂殘破的面具。對於器物所化的付喪神來說,本體的毀壞也意味著妖生的終結,反之亦然。如果那副面具真是跳神本體的話,足以說明其本身狀況已經嚴重到何種程度。
誰來幫我把這個瘋掉的妖怪給制服住,不想再打下去了!王琤心中默默唸著。
忽然,他的眼睛瞥到了一隻巨貓,悄無聲息地飛近,最後停留在跳神的後上方。由於距離過遠,他只隱約可見其背上還坐著人影,卻分不清是誰。
貓背上的人似乎施展了什麼法術,閃光之後,一條金光猶如利箭射向跳神的頭頂。因為正巧處於其視線盲區,所以待跳神發現之時,光箭僅有咫尺之遙。來不及閃開,跳神匆忙隻手護住面具,另一隻手接住箭頭,接觸到他掌心隨後變成點點光塵。
雖然這場攻擊看似並未造成實質傷害,卻讓跳神忽視了對水柱的控制。趁這個時機,王琤操控水龍捲吞併了跳神的水柱,使之合二為一。
“哥哥!”隨著一聲叫喊,貓向王琤飛了過來,王瑤興奮地向他喊道,“我剛才竟然成功了!”
“躲遠點!”王琤這才終於看清貓背上的人,卻沒工夫搭理她們。
他指使合併的水龍向跳神席捲過去,在其周身纏繞,形成一個水球將跳神包裹其中。隨之他又擲出一道符紙,展開形成一張鎖妖網,將水球禁錮於內。
整個過程中,跳神彷彿接受命運一般,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王琤岔開雙腳,運作式盤再次召喚起了天雷。虛空中響起了滾滾雷鳴,在水球的正上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狀風眼,一時潮鳴電掣,不可阻擋的力量即將噴薄而出。
然而,這道天雷卻遲遲沒有劈下來。掙扎許久,王琤最終停止了法術,端著式盤的手也垂了下來。鎖妖網撤去,水球緩緩落地,隨後像失去支撐一樣散開,跳神雙手後撐坐於地,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哥哥!”王瑤在遠處又叫了他一聲。
王琤做出手勢制止她們前來,自己卻跳到了跳神所在的祭臺裂面上,走到他面前說道:“你走吧!”
“去哪兒?”跳神淡淡問道。
王琤愣了愣,思索了一會兒,“城市中不適合妖怪生存,往東面走大約兩三百里有一帶山地,你可以到那裡看看。”
跳神沒有回話,讓王琤誤以為他還是捨不得離開,便接著勸道:“不知你曾經的主人是誰,不過肯定已經去世了。既然沒有契約的約束,就沒有必要繼續守在王家,你是自由的。”
水珠順著髮絲流下,跳神仰著頭,眸子中泛著淺淺的波紋,許久微微一笑,“那是我和他的約定。”
“誰?”
“想知道?”
“不管是誰,差不多都是那些在我死後也請照顧王家之類的話,猜對了?”王琤一邊說,一邊觀察跳神的反應,“你放心,我會好好繼承王家的陰陽術,至少不會敗在我手裡。”
跳神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始大笑起來,笑得如此歇斯底里,聲嘶力竭。
在這笑聲中,王琤竟產生了一種挫敗感,連他自己都不敢保證那話中有幾分可信,“時不如往,我只能盡我所能。”
“你說得對,我也確實快到極限了,是該離開了。”跳神止住笑,站了起來,慢慢後退兩步,“我倒從未懷疑你的能力,只是如今太平和了,走之前哪怕能給你增添一點緊迫和敬畏也是好事。”
王琤一時啞然,急忙追問道:“果然是因為我在倉庫裡說的話?”
“總之,王家就交給你了,王牧的後人。”跳神沒有直接回答,再次笑了起來。
然而,王琤卻看見跳神的眼角流出兩行淚,和其餘的水珠混合在一起沿著臉頰滴落。他很詫異,正要說些什麼,卻發覺身體竟動彈不得。只見從跳神身上飛出了兩個光球,其中一個浸入了自己的額頭。
記憶的最後,他看見跳神的嘴動了動,好似跟他說了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